第129章【四方城碎】四

阒然扑过去时被气浪掀翻在地。他眼睁睁看着隐迢握住剑柄，剑身浮现出细密的裂痕——那根本不是兵刃，分明是具剔透的仙骨。

隐迢回头望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阒然肝胆俱裂。他们四方城初见时，他刚从神尊的躯体里脱离出来，少年也是这样神仙一般地回头望他，那时他忍不住伸手，却发现神仙发间沾着的雪花落在他掌心——那时候恰逢四方城落雪。

这人从漫天的雪里将他从地狱刹火海中救了出来。

此刻隐迢眼底流转着同样的温柔，剑尖却对准了自己心口。

"吾以神格为祭——"

剑鸣声响彻九霄，隐迢的身影在强光中逐渐透明。

阒然疯了一般往光柱里冲，被灼烧得皮开肉绽也不停步。他看清隐迢在光幕中的口型，那是句未出口的"抱歉"。

神尊突然痛呼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雪白剑身贯穿他胸膛的瞬间，万千金线从伤口喷涌而出——每根都系着被囚禁的生灵魂魄。

隐迢的剑正在吞噬这些冤魂，裂纹已经蔓延到剑柄。

"你竟敢用本体剑灵......"神尊的银发寸寸成灰，他忽然不顾疼痛疯了一般迎着剑尖往前走，抓住隐迢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看看你爱的是个什么东西！你爱的是我！明明是我！只有我啊......"

记忆如毒刺扎入脑海。

阒然看见隐迢跪在神尊殿前，将诛神剑刺入自己灵台。飞溅的血珠凝成契约咒文——原来百年前隐迢就与神尊立下血誓，用永生永世的神器禁制换他轮回转世。

本来他可以脱离神尊的。阒然想。

"现在他是我的剑奴。"那时候神尊于主位睥睨着他，舔去嘴角血迹，"你每爱他一分，契约就深一寸。"

这就是他们的赌约。而现在没有人能赢，因为神格将堕，而他想自毁神格封印神尊。

阒然浑身发抖。

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亲吻隐迢，那人锁骨下的墨莲纹就会颤动。不是情动，是噬心咒在啃食剑奴的魂魄。

光柱中的隐迢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骸骨。

阒然突然咬破舌尖，含着满口血吻上那虚幻的唇。

这个血腥的吻让正在消散的神魂凝滞一瞬，他趁机握住隐迢持剑的手，带着往自己心口刺去。

"你！"隐迢的瞳孔剧烈收缩。剑尖刺破阒然皮肤的刹那，神尊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契约咒文正在反向侵蚀施咒者。

修武的剑在此时劈开天地。

阒然感觉怀中的躯体突然有了重量，隐迢的心跳透过染血的衣料撞在他胸口。

神尊化作万千金粉的瞬间，剑尖爆发出最后的清鸣，剑身碎成星屑投向人间。

整个四方城开始坍塌，白骨阶寸寸化作齑粉。

"走！"

修武斩断最后一条金线。阒然抱着躯壳支离破碎的隐迢坠向裂缝时，突然被拽住衣袖。

怀中之人的身体正在透明化，系着红绳的手腕穿过了他的臂弯。

"江南…..."隐迢已然虚脱，气音在他耳畔呢喃，"槐花......"

你真的来带我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