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求死
一心求死
“呃……”突然想起了太多的事情，银真的感觉头痛欲裂，扶着额头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小银？”离未生一直很担心地双手扶着小银的身子。
“我……”竟然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自己竟然能忘得一干二净……
印象中，小时候那几天确实病了一场，醒来后师父确实有在安慰他什么事。但那个时候，把发生的事忘了的他，还稍微疑惑了一下师父在说什么。
师父不愧是师父，在那一瞬间就掩饰了过去，没有被年幼的自己发觉什么不妥。或许，曾经被称为神医的师父，不是第一次接触失忆的病人了。所以，哪怕那是他第一次在师父面前暴露出失忆的症状，师父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但是，那种事……
方才的记忆再次划过脑海，一直以来不曾在意的鲜血的腥气铺天盖地将他包围，手上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种被人控制着一点点切开皮肉的触感，还有那血肉模糊半生不熟的肉片味……
“呃，呕……”再也忍不下翻江倒海的恶心，银双手撑着地吐了起来。
“小银！你怎么了？”离未生搀扶着小银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但是，剧烈地呕吐着的小少年根本无暇回应。胃里满是无法缓解的恶心感，而呕吐太过剧烈也让他有些来不及喘气，撑着地的手臂逐渐麻木无力，身体突然软倒，一头栽进了离未生的怀里。
离未生安全接住了倒下来的小少年，伸手替他擦去口中残留的污秽。担忧地抱起已经昏过去的小少年，起身之时，地面传来水面被踏过的声响。
一如当年，在大雨后积水的地窖里，也是离未生抱起了昏睡在瓦罐中的小银，一步步踏过水面，走上阶梯，从漆黑的地窖，踏入了初升朝阳的光辉之中。
“小银，都会没事的，我们回家吧。”离未生低头，对着昏迷不醒的小少年轻声耳语。
离未生踏着朝阳回到之前的落脚处时，无心和无月两人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不过看到两人都平安回来，也就没有抱怨什么。
无心本来是想调侃两句的，但是才上前就闻到了两人身上沾到的气味，“教主，你和夫人去哪了？怎么一股味道。”
“嗯。”离未生明显是在想心事，随意地应了声，其实根本没有听到无心说的是什么。
“生哥？怎么了？”无心察觉到了离未生的心不在焉。
“哦，没事。”离未生回过神来，“走吧，赶到岳州还有很远。”
“不是，生哥你不给夫人换一身干净的？”无心突然有点心疼教主夫人。
离未生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小银的斗篷下摆已经完全浸透了呕吐物的液体，外套上也有溅到的污秽。
“你们……回避一下。”虽然这边很荒凉，但是至少要让那两人转过身去，不能被他们看见小银。
“生哥，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回避的。再说了，这里都是荒地，咱们能往哪避啊……”无心说着戳了无月一下，“你说是吧。”
无月抱着刀站在一旁，此时被问到，擡起视线在三人之间过了两个来回。“教主，恕属下直言，您其实不必如此。就算一开始不知道，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小瞿是谁，我们其实多少也猜到了。”
“诶？”无心一脸意外的表情，回头去看无月。
无月大概有一瞬间在内心骂了无心一句“世上怎么可以有你这么呆的人”……
离未生叹了口气，慢慢蹲下来，轻轻放下怀抱中的小少年，解开了斗篷脱掉，然后用帕子小心地擦拭着小银外套上溅到的脏东西。
全程中，银只是安静地靠在离未生怀里昏睡着，一点儿要醒的征兆也没有。早晨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他有些苍白到透明的皮肤恢复了些许红润，但是久病的身体终究是比以前瘦了太多，都快要撑不起身上的衣服了。
看到了“教主夫人”真面目的那一刻，无心目瞪口呆，突然有点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从西北边境一直到了蜀地的渡口，沿着江水一路向东去。
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日夜，睁眼之时，已是那一天的末时。四下看了看，确定了自己在一叶小船的乌篷里。
“醒了？”离未生就在一旁，察觉到了小少年的动作。
“不是让你别管我嘛。”就那样死在地窖里就好了，反正他也没脸活在世上了。
“抱歉，我做不到。”离未生看着小银，认真地说，“不论多少次，我都会带你回来。”
银是第一次发现离未生竟然这么温柔，但是对一个想死的人温柔，不过是一种残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罢了。
“离未生，现在到哪了？”既然是在船上，想必已经在长江上了。
“刚过了三峡。”现在水面平稳了。
“三峡啊，带我出去看看。”
“好。”
于是，被离未生搀扶着，银走到了船头。虽然注意到了无心的躲闪，也知道自己此时没有遮掩面容，不过也不在乎中间发生了什么了。
滔滔的江水推动着小舟，很快就能到达洞庭的吧。自吃下还魂丹，至今已经过了三四天，按照这个速度，在十天之内是一定会赶到师父那里的。
如果到了师父那里，他就死不成了。
但是，没有了刀，也没有了银月扇，他已经没有简单的办法，能在三个江湖高手眼皮底下寻死了。又或许……
看着江面，银闭上了眼睛，重心移动，让自己落入水中。不去挣扎，就这样感受着水流呛入肺中，再也无法呼吸。
耳畔有人拨开水幕，用力将他托起，身体再次触到了船舷的木板。
“咳咳咳……”吐出了一大口江水，银的意识再次回归，感觉到了有人在按着他的肚子，强迫他将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身体的濒死感让他一时还无法说话，但心里却是责怪的。
为什么，他是真的想死，为什么要救他……难道不是死了对谁都好吗？
“小银，你感觉怎么样？”离未生注意到小银已经醒了，小心地扶他坐起。
银只是任凭摆布，没有给出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