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回到拉萨后，郑思彤每天就是在各种寺庙打转，在茶馆喝着甜茶歇脚，悠闲得很，还拍了一套藏服写真。

机票就订在明天，景点她基本都去过了，所以就打算找点别的事情干。

上午她去上了节唐卡体验课，下午去色拉寺看了场辩经，看完就不知道去哪了，转着转着又到了八廊街，正好买点手信。

整条街随处可见各种杂货铺，店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像是什么鸡血藤、藏刀、蜜蜡、绸缎这些。古玩店的新奇玩意是最多的，尤其是那些带着印度或尼泊尔风情的店铺。

大昭寺的朝拜者依然络绎不绝，他们身着传统藏服，身后是古朴的建筑，时常让她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而头顶的飞机轰鸣声又提醒她这是现代。飞机在天空拖出一道长长的白线，和五彩的经幡形成鲜明对比。

她看到了在长椅上休憩的老人，看到了在互相追逐的孩子们，他们脸上还带着些许高原红，在青烟弥漫中透出的芸芸众生，耳边是笑声、叫卖声和诵经声的奇妙融合，她还闻到了浓重的藏香，一切都让她觉得很温暖。

她漫无目的地拐进一条小巷，目光时常被窗台上摆着的花卉所吸引，五彩斑斓的花朵显现出蓬勃的生命力。

她微微笑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家书店，门口还摆着一个绿色邮筒。

一踏进去就感觉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中，书店的四周都是透明的，一擡头就是天空，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每个角落。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静静靠在一棵大树旁，浓密的枝叶为钢琴提供了荫蔽，还有些许落叶落在顶盖上。

她踩着木地板，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木桌上整齐地摆着各色纪念品，像是书签、帆布袋、冰箱贴、手账本，很多上面还印着藏文。而书架上则分门别类摆满了各种书籍，在斑驳的光影下，有种书页与阳光互相依偎的感觉。

一楼和二楼之间有一段白色的楼梯相连，扶手上还挂着彩旗。

二楼的人就少很多了，大家要么是在看书，要么就是埋头在写明信片，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咖啡香味。

她点了杯卡布奇诺。吧台旁边立着一个小黑板，写着过几天会举办一场创意市集，可惜她参加不了了。

她看向那一面巨大的留言板，上面东倒西歪地贴着各种照片，用不同的字迹写下了或温馨或搞笑的留言。天南海北的人把他们来时的火车票或者飞机票都钉在了上面。最多的还是明信片，互不相识的人们在这里留下了最大的善意。

她久久驻足在那里，看别人写下的关于爱与遗憾的故事。她想起那句，“唯有文字能担此任，宣告生命曾经在场。”在这一刻再贴切不过了。

于是她问店员也要了张明信片，长久的思索过后，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孤独者看到了众生，赶路者学会了停留。她也把明信片贴在了留言板上。

然后她又去挑了几张明信片，一张是打算寄回家的，因为想收集邮戳，其他的都是寄给朋友的。都写完之后，她望着窗外出神，木质窗户大开着，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又是一年绿意盎然的夏天。

还剩最后一张明信片，她在纠结要不要写给林菀。林菀家的地址她是知道的。

笔尖踌躇了很久，想了好几个开头都不满意，最后纸上还是一片空白。

她想起林菀以前弹的那首曲子，高中的一天她偶然再次听到，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一部八十年代的老电影插曲。

看到杰克和世野井在众目睽睽下的惊世之吻后，她想起了那句林菀跟她说的“merrychristmas”，还有当时林菀眼中闪着的泪光，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林菀的心意。

原来她们的心脏真的有那么一刻是同频的，如果她早一点察觉的话，她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这问题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她最后还是没写那张明信片。

第二天她早早就退了房。

老板娘是本地人，乌黑的头发编着长长的辫子，虽然普通话说的不太标准，但是为人很热情。老板娘有个女儿，年纪跟她差不了太多，还有几年也读大学了，所以老板娘看她的时候脸上总带着和蔼的笑容。看她一个人来的，就时常招呼她来吃饭。

老板娘问她飞机是几点的，赶不赶得及。

她点头，跟老板娘道谢。

老板娘告诉她，下次可以三月份再来西藏旅游，参加林芝的桃花节，到时候林芝会被漫山遍野的桃花所淹没，美不胜收。

她笑着说有机会一定来。

坐上飞机的时候，她眺望着机舱外如雪浪般翻涌的云团，还有那连绵起伏的山脉，她觉得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忘了这片土地。

她会记得这里的冰雪砺石、苍鹰白云、万点繁星，还有静穆的神山和美丽的圣湖。她想起那些在夕阳下叩拜的身影，还有那一张张带着点高原红但是淳朴真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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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和郑思彤相距两千多公里的林菀，正在享受她仅存一个多月的暑假。

八月下旬开学，她打算八月份初就过去。

郑思彤猜得没错，那束花确实是林菀送的。

那天林菀出门是去领新身份证，从派出所出来都快十二点了，正午的太阳炽热又晃眼，在室外只是站一会就感觉汗一个劲往下流。她刚想打车，就瞥见对面有家花店，门面小小的、不显眼，她鬼使神差地就跨过了马路。

店里只有店主一个人在忙活。

原本林菀想送的是黄玫瑰，思来想去还是换成了向日葵。一是觉得向日葵很适合郑思彤这种直来直去还开朗的性格，二是能找个正当的理由，不会显得太突兀。

林菀蹲在地上，一支支挑好花后，选了包装样式，然后店主就帮她准备花束，林菀在一旁静静看着，目光却总是落到醒花桶里插着的黄玫瑰上面。

要是有个人几年不联系然后突然诈尸，还送了花来道歉，怎么看都有点莫名其妙，林菀想。

店主问她送谁，她说是朋友。店主又问要不要写张贺卡，她点点头，本来想说自己写就行，后来转念一想，还是让店主代劳，就简简单单写了四个字，“毕业快乐”，完全让人挑不出错。

林菀捧着那束花走出花店，马上就后悔了，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干这种蠢事。

这花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想了半天林菀就带着那束花去了商场，一路上回头率还挺高的，于是林菀就更烦了。

逛着逛着就到了顶层，尽头处就是电影院，上次她来这家影院看的还是《速度与激情7》。

反正这件事已经够蠢了，再蠢一点也无所谓了，林菀索性破罐破摔。她买了两张电影票，挨着的座位，是一部喜剧片。

总不能哭得稀里哗啦的吧，那多尴尬啊，林菀想。

她又看向怀里那束花，向日葵像个大大的笑脸，灿烂又单纯，让她想起了某个愣头青。

所以这花要怎么送过去，如果是她去送的话，一想到开门后郑思彤的表情，林菀就觉得一阵心悸。

算了，林菀还是打算让别人送过去。那张电影票就夹在贺卡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