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初中毕业后郑思彤就没再见过林菀，就好像伴随着那个夏天蝉鸣的歇息，她们的关系也走到了尽头。

高中就和郑思彤想象中一样，寡淡无趣，跟白开水差不多，虽然没什么新奇的，但也算不上差。

她很少回y市，只有小长假和寒暑假才回去，就这么毫无波澜地过了三年，高考发挥得中规中矩，应该和预期分数差不多。

高考刚结束，她就买了张去拉萨的机票。

虽然提前吃了红景天，不过高原反应还是让她落地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澡都没敢洗就睡下了。

第二天睡醒还有点头痛，坐着缓了会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才出门。

天气很晴朗，太阳灿烂得都有点刺眼，她去了八廊街。

路面是用大块的青石板铺成的，走着还有些凹凸不平，藏靴、皮鞋、帆布鞋踩踏着石地，汇成低沉平稳的声音。

她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按顺时针的方向，慢悠悠地走着，如同卷入一个旋涡，围绕着大昭寺，转上了一圈。只是往前走着，什么都不用想，心里莫名变得平静。

她的目光时常落在别人手中的转经筒上，筒身在阳光下显得金灿灿的，上面刻着六字真言，还系着一条链子，随着手柄的晃动，坠子也一圈圈甩着。有些转经筒还镶嵌着各色珊瑚和宝石，看起来很是精致。

街上有很多朝圣的信徒在磕长头，俯仰于天地之间，口中喃喃，三步一磕，五体投地地跪拜，周而复始，不知疲倦。身上穿的衣物早已被尘灰所沾染，他们的皮肤被晒得黢黑，额头和膝盖被磨出茧子，脸上沟壑纵横，却不见痛苦，只有平和，如同他们沉静的心灵。

大昭寺终日香火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于松树油脂的特殊香味。偶尔会见到穿着红色僧衣的喇嘛，款款穿行于游客和信徒之间。

她拐进一条小巷，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两旁的墙面摸上去是粗犷的，还时常能看见开得鲜艳的格桑花。

走累了她就找到家茶楼坐下，店主笑眯眯地给她倒了杯甜茶，味道是甘甜的，口感很柔和，带着特有的醇香。

她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能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夕阳西斜，金色的霞光洒在行人身上，每个人的身后都有道长长的影子跟着。欣赏完日落，她的甜茶也喝完了。

在市区转了两天，她就报了个团开始往山里跑。

从拉萨出发，开上318国道，到达曲水县，再驶入307省道，沿着雅鲁藏布江江岸而行，翻越冈巴拉雪山，临近中午的时候就到了羊湖。

天气很晴朗，一碧如洗的天空倒映在明净的湖面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湖水显现出深邃的蓝绿色，与山峰和天空融为一体，宛如一块令人陶醉的绿松石。那是她见过最清澈的湖水，美得不真实。

山坡上的五彩经幡在随风飘扬，与蓝天交相辉映。听说经幡每飘动一下，就象征着挂经幡的人诵经一次，日日夜夜祈求着神明的庇护。玛尼堆也随处可见，那是人们用大小不等的石头垒起来的石碓，伫立在湖边，默默看着潮起潮落。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林菀喜欢旅游了，因为在路上的感觉总是很自由，就如那句话一般，“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从日常生活中短暂脱轨，换个角度来看待世界。

原来在她埋头看书的时候，凯库拉海峡的鲸鱼正跃出水面，在她为分数提心吊胆的时候，阿拉斯加山巅正被极光笼罩，在她上晚自习的时候，维多利亚瀑布出现了绚丽的月虹。但没关系，她相信以后终会看到那些风景。

下午一行人去了卡若拉冰川，当晚是在日喀则过夜，第二天就开始往珠峰大本营进发。

上车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颠簸的山路加上高反，让她头一直昏昏沉沉的。

进入珠穆朗玛国家公园后，山路特别绕，即使她是个不晕车的人也不免觉得头晕。

车辆盘着公路在疾驰，车后是扬起的沙土。司机兼导游显然对这段路很熟悉了，车速只是略微降了点，驾驶功底相当了得。

他介绍说这是108拐，“走过了它，就等于走过了人生所有的弯路。”他笑着说。

急弯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没有尽头那样，她只好把目光看向窗外来转移注意力。

巍巍群山，山脉层叠起伏，壮阔的景象让她更恍惚了。

随着海拔的升高，她头痛更甚，隐隐觉得有些耳鸣。

在加吾拉山口，她终于看到了108道拐的全貌。从急剧的短弯到绵延的长弯道，全是回头弯，呈现出整齐的螺旋状，看上去相当壮观。

天公作美，她能清楚地眺望到成群的山峰。山峦起伏，绵延千里，傲立在天地之间。之前只在课本上看到的珠峰，在这一刻才真实地展现在她眼前。好几座海拔超过8000米的山峰一字分布在喜马拉雅山脉中段，而珠峰就巍然屹立在莽莽山脉中。

天空白云翻滚，她脚下是土黄色的砂砾，风从耳边极速掠过，五彩经幡被吹得猎猎作响，目之所及是辽阔的天地。

只是空气稀薄，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她没吸氧，就只能艰难地喘着气，此时只觉得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

后面的路段还是曲折蜿蜒的山路，一番折腾后终于到了最后的目的地。在看到用红字刻的纪念碑后，她如释重负。

凶猛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往脸上呼来，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完全没有任何阻挡的狂风。她裹紧了外套，但还是忍不住颤栗。

四周的山地都是灰褐色的砾石，寸草不生。珠峰北面的山体线条分明，冰雪纹理清晰可见。旗云像哈达一样挂在珠峰顶端，偶尔能看见雄鹰在上空飞翔。

顶着呼啸的山风，她如愿看到了日照金山。

万道金光从长空直直射下，穿过云层，霎时山峰被耀眼的光芒所笼罩。阳光从山顶缓缓向下晕染，金色的光辉给本就静穆的珠峰增添了几分壮美。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为什么要登山？因为山就在那里。”

亲眼所见之后，她才有点懂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在巍峨的珠峰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而谦卑的存在，但还是不断有人执着于攀上顶峰，与其说是为了征服自然，更像是为了翻越自己心中的那座珠峰。

导游说附近有个邮政服务点，可以去寄明信片。但是排队的人太多了，她只能作罢。

晚上导游安排他们住在藏民的帐篷里。昼夜温差很大，太阳下山后气温就跌到了个位数。

外面狂风大作，她躲在帐篷里面，小口吃着青稞饼和酥油茶。

这时手机提示收到了新消息，她打开微信一看，是她妈发来的，都是长语音，她一条条点开，无非就是和往日一样的絮叨，提醒她注意安全，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

她妈发了好几张照片，最显眼的一张就是用淡橙色的欧雅纸包着的花束，明亮鲜黄的向日葵开得正艳，每一片花瓣都尽情舒展着，旁边的香槟色玫瑰也绽放得恰到好处，还有白色洋桔梗作为点缀。

她妈说这花是下午的时候送来的，还有张贺卡，上面写着“毕业快乐”，不过没有署名。她妈看她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索性就把花养起来了。她妈还兴高采烈地问她，是哪个同学送来的。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就跟她妈说不知道。这里的信号很差，消息转了半天才发出去了。

她打开□□，和林菀的聊天窗口依然是一片空白。林菀换了个头像，个性签名也换了，□□空间也好久没更新动态了，可能现在也用微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