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
隔世
“你说阮瑾言死了？”阮修名略带错愕，手中茶杯落到地上跌了个粉碎，茶水飞溅出来，将他一身白衣染上星星点点黄色。
想好的计划还没有实施，阮瑾言竟然就这样死了？这让阮修名有些措手不及。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陈默站在阮修名身边：“对，你现在可算是得偿所愿。从年幼时便憎恨的人如今已经死了，你以后能睡个好觉了吧。”
睡好觉？那可不一定，阮修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带多少欢快表情，反而是越发凝重。
阮瑾言走了，他反倒是失去了最好的武器，他本来的目的就不在阮瑾言身上。
阮瑾言走得未免太简单，让他十分不由得起了疑心。他摸索着自己右手大拇指上面的扳指，若有所思道：“怎么走得如此块？他那个身子不至于，我以为他还能够跟我斗上两年三年，未曾想……”
“深秋淋雨，失去最后一个亲人，再加上这一个月被那样对待，就算是身子骨硬朗的你估计都扛不住。”陈默道：“更何况，从那年抽出他灵力之后，他整个人都不行了。”
倒也是，阮修名听到这话稍微宽慰了些。
坐到他旁边的桌子上，陈默喝了口茶水，慢条斯理道：“阮大公子，既然你的仇已经报完，那我也完成对你的誓言。我今天除了来对你报丧，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哦？何事？”
“辞行。”陈默从怀中拿出通行牌：“我受不了这宫中拘束，也受不了这暗无天地的日子。”
“那你出去，继续自由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阮修名笑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倒也不是。”陈默低头：“如果不是为了生活所迫，我也不愿意过这种生活。如如今攒够了前，我想要找个小镇，找个营生，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陈默原本以为阮修名会留他，没想到阮修名只是短暂的沉默一会，便道：“去吧，这些年工钱我给你结清，你不需要担心子母蛊的问题。母蛊养在我身上，我不会在轻易发动它。”
“那就在这里祝福阮大公子，步步青云，早日成为你老爹那样的人物。”陈默拱手，当即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阮修名难的起身回礼：“也祝陈公子，日后生意兴隆，儿女成堆。”
陈默走出去后难得回头，却发现阮修名微微低头满眼算计，他也就没有再回头看。
虽然这个人救过自己，但是自己偿还也已经足够了。
送别陈默之后，阮修名食指蘸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元字。而后他觉得不合适，便将其补成个阮字，随后用手擦去了。
谁说到此为止了？
只是剩下的路两个人走并不是很合适，只有自己走起来，才会更块些。
十年生死，不知道自己还没有没再见到陈默的那一天。
元晟将阮瑾言的簪子拔下来，他终究还是没有舍得将阮瑾言化作一堆飞灰，他将阮瑾言封进石棺，擡入地陵之中。
他甚至连眼泪都没有落下，整个过程是恍惚的，只是在回宫的时候，命人重新将鸾鸣阁封锁，不允许他人再踏进半步。
积雪压了青草又开花，匆匆光阴不知道几载，元晟宫中却是再也没有来过新人，而阮瑾言也逐渐被人所遗忘。
就好像，宫中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人。鸾鸣阁也是这样一直被封锁着。
……
在大盛偏南的度水城，出现了个公子，公子刚来的时候仿佛是生了场大病，幸亏有个弟弟贴身照顾他，每天熬药照顾，这才勉强活下去。
公子性暖，开春之后就每天到街口晒太阳，对着来往姑娘笑，越是看到好看的，就笑的越发灿烂。
恨不得当场就跟人家回家过活。
他那个弟弟不一样，成日里冷着张脸，不光是不爱说话，明明生得俊俏，偏巧喜欢瞪人，每次都把偷看他的姑娘吓得落荒而逃。
再后来，公子能够起身了，就拿出经年积蓄来给开了家糖水店，店铺生意不怎么好，但是公子每天都会十分开心。
公子开心的时候，就会搞活动，买一送一，但是第二杯赠品，都是公子自己亲手调制的。起初城里的人还会争相购买，等回家闹腾几次肚子之后，就再也不肯占这种便宜了。
又是一个月的十五，现在已经是进入盛夏，理所应当是买糖水最好的时节，但是店里生意似乎还不怎么很好。
阮瑾言挪动着自己轮椅到门前东张西望：“不应该啊，在我们那个地方，每次奶茶店搞买一送一的时候，都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难不成说，大盛人民不缺这第二杯的钱？”
“他们缺。”
陈默从二楼走下来，言简意赅：“是你做的太难喝了，就算是他们缺钱，也不会来买如此难吃的东西。”
“你！”阮瑾言捂住自己胸口处：“果然这就是男人啊，昨天晚上还叫人家小亲亲小爱爱，怎么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陈默：“……”
阮瑾言看着他越发出挑的模样，挥挥手示意他站到门前，道：“来来来，那个每天吃白食的，站门口来。”
尽管陈默不是吃白食的，他还是依照着阮瑾言的要求站到门前。他依靠着门，抱着胳膊冷冷道：“干什么？”
“当门面，你不知道，你这个年龄的，最受女孩子欢迎。”阮瑾言将他安排好：“对，就站在这里，摆个帅气一点的姿势。对对对，看到没有，那几个小姑娘都往你这边看过来了。”
是有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含羞带怯过来了，阮瑾言目光闪闪发亮，好像看到了行走中的银两。
陈默双目含冰，几乎是要将那些少女用目光射死。姑娘们在这一冷一热的目光之下落荒而逃，留下阮瑾言痛哭流涕。
而不用被逼着接客的陈默则欢天喜地关上了大门，对着阮瑾言命令道：“到时间了，关店，吃饭！”
阮瑾言摇摇头，只能撑着拐杖站起来，颇为虚弱的跟着陈默到里屋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