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孤雁哀鸣发人深思
从秋后到开春,在这段漫长的寒冬岁月里,洼下村村北的大地,就成为大雁的世界。一眼望不到边的雁群,把洼下村的大地窃为己有,它们在这里栖息过冬。对这种现象,人们曾有这样的描述:“北方吃蛋,南方吃雁,中间的干看。”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大雁是候鸟,遥远的北方西伯利亚是大雁的故乡。每到秋分之后,大雁离开故乡到南方去谋生。到了春分季节,大雁又回到故乡,在那里产卵生育后代。大雁故乡那里的人们自然而然地就有了吃大雁蛋的口福。冬季,大雁成群结队的南迁,成群的大雁云集在那里,很容易被抓捕,那里的人们自然就有了吃雁肉的机会。我们这里属于中间地带,虽然有许多大雁也会在这里过冬,却不会在这里产蛋,我们这里只是它们南来北往中的一个驿站。
我们这里的村民,既没有抓大雁的习惯,也没有抓大雁的技能,大雁在洼下村的地里,过着相对安定的生活。也许这条消息逐渐在雁群中传开,开始只是零星的小雁群,后来演变变成了大雁群,七八里长的耕地,一到秋后,就变成了大雁的伊甸园。它们也许是为了省力,不愿意再往南飞,便留在洼下村村北的地里过冬栖息。来年回归,它们会节省许多体力和时间。
十冬腊月地势低洼天气寒冷,也有个别人扛着鸟枪去打大雁,怎耐那枪的射程太近,大雁还没有到枪的射程之内,你就被发觉了,一声雁鸣群雁升空,你是空跑一趟,白白地消耗了半天力气。
在这里栖息的大雁有多少个种族,有多少个帮派体系,这谁也说不清楚。
表面看,大雁它们群居在一起,但却是严格地遵守一夫一妻制。夫妻之间交头接项恩恩爱爱,决没有第三者插足,更没有小蜜、情人之说。在它们这个群体中,凡是丧偶者,“男”不再娶,“女”不再嫁,终生只有一次婚姻。居说,凡是失去配偶的家庭,另一半往往因为思念很快就因郁闷而身亡。它们才称得起夫唱妇随、生死相依、忠贞不二。
雁群组织严密。值班打更的警雁一叫,群雁立即起飞,个个做到自保。孤雁如果做了更夫,它的鸣声却让人落泪。
夜静更深,那值班孤雁的哀鸣,声声划破夜空,送进村民的耳膜。那声调里带着说不尽的哀叹,它或许是在向早走的另一半表达自己的思念,或许是在告诫同类:要珍惜眼下的美好时光,过好每一天;或许是在提醒同类,平安无事要好好休息……
冬季,夜静更深,孤雁的哀鸣声敲击着人们的耳膜,引发了多少人的感慨:那失去配偶的人,心酸落泪,思念早走的他(她)。那闹意见的小两口前嫌尽弃,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更多的家庭坚定信心:不论生活多么艰难,只要平平安安,一家人团团圆圆,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大雁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多少警示和启发。
一只大雁伸长脖子,能有成人那么高,展开双翅,能有一米多宽。它们从寒冷的北方,经过长途跋涉,飞到南方,就是为了生存。这种为了谋生而不畏艰难的精神是多么的感人。那时洼下村的天空,天天有雁群穿过。春天,雁群向北,秋季,雁群向南,有的排成一字,有的排成人字。
那领头的大雁是有责任有担当的大雁。它展开双翅永往直前,跟在后面的雁群来个借力用力,既节省了体力,又提升了飞行速度。老弱幼小者都是跟在群体的中间位置,这尊老爱幼的美德,在大雁中也表达的淋漓尽致。头雁的位置不时在更换,那身强力壮者,不时站在领头的位置上,它们是无私奉献者,他们真是个敬老爱幼、特别团结的群体。
人们传说:晚上做梦,能抓一条大鲤鱼就会有好运气,就会发大财。洼下村做好梦的人有得是,但能发财的人却从没听说过。偶尔遇见点好事倒不稀罕。
我12岁那年的夏天,大沙河又决了口,成片的红高粱又泡到大水里。面对滔滔洪水,农家无能为力,只能
看着它胡作非为。
有一天晚上,我的确做了个好梦。不过,这好梦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天,我就带着七岁的弟弟下地去挖野菜。在一块高粱地边,决口的河水翻滚着咆哮着,把还没有成熟的红高粱被冲得七倒八歪。就在这个决口的水边,我们捡到一只死了的大雁。它身上受了枪伤,看来是被人打中了,一喝水就死在了水边。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大雁。
我们好好地美餐了一顿。这是第一次吃雁肉,也是唯一的一次吃雁肉。那大雁胸脯上的肉,足有二寸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