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二章开卷有益
洼下村历来就是水多鱼多,男子汉都称得上是抓鱼的高手。遇到出鱼的时候,男人空着两只手,也要下水去摸鱼,摸个三斤五斤是常事。洼下村又大、又穷、人口又多,但这个穷村也从没有断绝过读书的人。
在新中国建国初期,百废俱兴,我们这个一穷二白的大国大家,需要人人动手,共同努力,改变我们的落后面貌。洼下村从旧社会过来得所谓的老学究,也有好几位。他们走上教师岗位,在用庙宇改成的学校里任教,站在简陋的讲台上,用最通俗的家乡土话,传承的却是中华的千古文明,用文化知识武装洼下村的新一代。他们也是我上学读书的启蒙老师。
站在庄稼地里,他们和普通农民没有什么两样。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他们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他们都擅长书法,毛笔字都写得非常非常地漂亮。
每年,从学校放寒假的第二天起,他们比当老师还更加的忙碌,帮助村民写春联便成为他们的首要任务。每天,到他们家等着写春联的人排成队。他们还要根据户主的要求,写供奉的各种神灵。
别看好多家庭过年都请了神,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习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是新中国了,再也不用逃日本了,再也不怕土匪来抢了,大开着门,也可以在家安安稳稳地睡大觉了,年龄大的人都知道眼下是真好。
为了帮助乡邻过大年,这几位会书法的老师,不仅要赔上功夫和时间,还要赔上墨汁钱。他们这一写往往要一直写到大年初夕夜。过年的鞭炮声连成片,年夜饭上了桌,偶尔还会有人跑过来,要求补写个贴。
因为读书的人少,会书法的人更少。写春联就集中在少数几个老师的身上。农村每年那浓浓的年味,先从写春联开始生根、发酵。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大村人口多,人才也多,不象有的小村,过年找个写对联的人都没有。
过年写对联不容易,贴对联也不容易。因为很多家庭都是睁眼瞎,别人义务给写好了对联,把对联头朝下贴在门上的人家大有人在。在睁眼瞎人的眼里,那汉字是站着还是在倒立拿大顶,他看不出来。记得我上小学四年级的那个大年三十下午,我比家里所有的人都忙。首先是近邻王大叔把我叫了去:
“韩哥,你来帮我贴对联。”
我一看他手上拿着一大堆,除了对联就是神贴,我笑着说到:
“这对联我可以帮你贴,你请了这么多路‘神仙’,我可不知道他们的位置该在哪里?”
他也笑了:
“我知道你们家不请“神”。你只要念出来神的名字,我就知道贴在什么地方。”
我念一个,他就贴一个。经过一番努力,一个四合院就年味浓浓。我刚说要喘口气,话还没出口,他的对门江大爷就一把拉住我:
“韩哥,你也得帮帮我的忙。”
当霹霹叭叭的鞭炮声连成串,除夕的水饺端上桌,我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家里,这个下午,我帮五六家睁眼瞎的家庭贴了春联。我也第一次知道被请来的神仙所在的位置。
在同龄人中,我算个读书比较多得人。除了文化课本,我还喜欢读各种课外书,文学作品中特别喜欢读古典小说、文言文小说。因为接触的繁体字多,认识的繁体字相对也多一些。在村里的同龄人中,我上学读书的时间比较长。当我还在读高一时,小伙伴们早就全都辍学了。
每到假期,白天,我在地里劳动。一到晚上,我和小伙伴们就会聚集在老槐树下侃大山。有时,他们也会找上门来谈天说地。我们年龄大了,谁也不会再去捉迷藏,我们只要坐在一起,天天有着说不完的话,互相交流信息,畅谈梦想,企盼美好的明天。
这是个下弦月的晚上,月亮还没有爬上来。大槐树下已经坐着七八个小伙伴。
“韩哥,你现在比学校的老师可厉害多了……”
野猫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急忙问到:
“野猫,你这话从何说起?”
“这是杜爷爷说的。他写出的字,请教了好多老师,把我们村的文化人都问遍了,结果他们谁也不认识。你韩哥只看了一眼,就把这个字的出处说了出来。他好佩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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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哥,我也听说了……”
好几个小伙伴发出同样的声音。我也笑了。
“这读书认字就象咱们种庄稼,这禾苗一出土,是高粱是黑豆,你一眼就认出来了。读书认字也是一样,我们中国的汉字,大多都是象形字,你书读得多了,也就能一眼看出它的出处,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口里说着,眼前又浮现出杜爷爷问我字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