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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沟里的老鼠

阴沟里的老鼠

起身离开前林语取走了尸体腰间的匕首和防水袋里剩下的小半卷纱布,然后一边手嘴并用地处理手伤,一边脚步踉跄地往外挪。

伤口一直在渗血,不采取措施稍稍包扎一下,曝露在外面的血肉很容易被冻坏导致溃烂,袋子里还有两颗速效止痛片,是他此刻十分需要的东西,也毫不犹豫地含进嘴里,用牙齿咬碎了吞下。

入口往外的通道一片幽黯,看不到一点光,那件带着灯珠的外套被尸体压住了,他已经没有时间也不想再浪费体力去翻擡尸体扯出,干脆直面黑暗前行。

走出木门时回头看了看,腥臭腐朽的地窖里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倒在角落的尸体像一个巨大又丑陋可怖的拳击沙袋,身下压着的外套袖口间的两颗灯珠又像极了一双正盯着门口看的惨青兽目,挂在铁环上的沾血手铐只剩模糊黯影。

林语紧紧地抿了抿唇,擡起手肘撑住石壁保持平衡,转身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困了他两天两夜的地狱,目光冷静到近乎坚硬。

通道不是很长,摸索了大概不到十米就开始盘旋往上,鼻端充满了烟味泥味霉味混合而成的呛鼻味道,黑暗中他的喘息成了惟一的声音,好在沿着斜道上行了两圈,很快看见一架朽腐木梯,顶部盖板缝隙间隐约透进来一点模糊不清的光。

外面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但以林语所知,西部原住民旧式部落建筑的地窖粮仓,一般都修在群居石屋公用厨房的旁边,遮掩入口的棚屋既矮又小,绑匪不太可能睡在里面。

沿着梯子爬到顶端,屏息凝神地听了听,果然没什么动静,小心将盖板推开些许,缝隙外也没看到人。

用手肘撑着钻出那一瞬,盖板边框清楚地发出两声咋喀声,心口遽然大沉,却没想到周围依旧死一般地寂静。

等猫着腰挪出摇摇欲坠的破败矮棚,借着残旧石墙的遮掩悄然往外围退出,才发现矮棚旁边两间扔有不少垃圾的屋子已经空了,雪地上那串杂乱又新鲜的脚印去向不远处的密林,这片面积不大又了无生气的断壁残垣间,竟像是只剩下了他一个活人。

心念急转,想到疤脸男的话,顿时明白这群绑匪已经在撤离,那人下地窖是要完成最后的撕票任务。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绑匪个个持械,等到他们发现情况不对追踪上来可就真的没机会了,对于那种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凶徒来说,杀他只是一颗子弹的事。

云层厚重,跟绑匪离开方向相对的另一面高耸森林一眼望去光线压抑暗淡,仿佛鬼域昏冥的世界,林语看了看那处,仅思忖了一秒,便果断往那边疾奔而去。

绝境须放胆,拼一下总比无声无息的没了命好,止痛药很有用,手上沉甸甸的痛感正在减缓,身上衣服也是自动恒温,让他短时间内不至于被冻死,只要能暂时逃脱,坚持到萧锐赶来救援,就有活命的希望。

至于疤脸男说萧锐不打算赎人的话,他当然不会信,以萧锐对他的好,绝无可能就这样将他放弃,但若是对方提出的条件尽是难人之所难,萧锐无法答应也是正确选择,那副宽肩上担着的东西,本就沉重。

所以从踏出安全屋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在萧锐来不及找到他之前,只能自己救自己的打算。

世间事人谋一半,天意一半,且看老天给不给他活命的机会吧!

刚跑出几步,耳际听见几声沉闷突响,停下身形猝然回头,又听到了更响的声音,只见密林上方茫茫蒙蒙的天空有什么东西被击中,当场凌空爆炸,火光中几片残骸四飞五裂,带着大股黑烟往地面坠落,万籁俱寂的林海雪原间,这道灿亮火光格外醒目,这声炸响更是回声不断,遥遥传开。

那是?......

萧锐的人来了!

林语深深吸进一口冰冷雪气,黑沉双目闪过欢喜亮意,随即听到发生爆炸的下方密林里传出尖锐哨响,瞳孔骤然紧缩,没有任何迟疑,迅速转头冲向身后辽阔幽深的硬木林。

*****

十几公里外,穿梭于雪地中的越野车紧急停下,车上一直在用无人机搜索附近森林的飞手刚在屏幕上发现一处红点闪过,还没切换到视频图像,屏幕就变成一片雪花,心口突地一跳,赶紧查看坐标定位并上传,向所有人发出通知。

漫天细雪将远无涯际的群山包裹得无比模糊暗淡,银白色小型载人机不断划破雪意掠过其间,但机上的两人已经不需要地面车辆传送过来的坐标了,因为在绕出一处高耸山峰后,他们看到了远处森林上方那架带着火花不断翻滚坠落的无人机,袅袅上升的浓烟那样醒目,好似白茫世界中从地底缕缕浮上的扭曲鬼影。

速度加到极限,机身在空中快速地一个大盘旋后大幅降低飞行高度,半秒钟也不耽误地朝目标位置呼啸飞去。

厚厚积雪让奔跑变得艰难,脚印无法隐藏,只能竭力狂奔,坚硬的灌木枝条刮过大腿,积在上面的碎雪不断往眼睛里飞溅,狂奔一阵后,林语伸手扶住身侧大树急喘,寒冷空气冲进口鼻,胸口阵阵作痛,只觉肺都要炸开。

远处隐隐传来哨声,急促无比,显然绑匪已经发现了尸体,林语闭了闭眼,竭力稳住气息,用裹着纱布的手抹掉眉睫上的雪片,擡起头盯着几米外那颗笔直粗壮的树干上方痕迹模糊的标志仔细辨认,确认没看错,沉凝须臾,又回头扫了一眼来路,毅然拐向前方左侧灌木丛中间的小隙。

矮棚外,刚从地窖中钻出的黑衣男人脸色铁青,其余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终日打雁被雁啄,绑票的栽在被绑的人质手上,说出去一伙人脸都丢尽,幸好那蠢货裤腿内侧的隐形枪套没被拿走,不然他们解决起来更麻烦。

正要循着痕迹追进森林,灰茫空中出现飞行器标志性的机械轰鸣声,擡头一望,只见一台小型载人机迎着飞雪低空掠来,然后在他们刚刚击落无人机的那处附近,几乎是贴着树梢打了个旋便直接往下降。

妈的,麻烦变大了。

现在不光要收拾烂摊子,还得干掉追兵才能走。

领头老大眯起眼,脸上浮出狠辣杀意,打手势分出两人去搞定逃走的人质,剩下四个跟他返回林子清理障碍。

赶到降落点,狭小空地上的那架飞行器舱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地上脚印延伸到他们车子所在的区域便消失无踪,几人不约而同握紧手中武器,环顾一圈后分头散开。

林子里外像是两个世界,进入后光线一下变暗,灌木林积满了雪的树叶各种遮挡视线,四周静寂得渗人,像是古老猎场。

常年拿命换钱,早已熟悉各种危险气息,前往左翼搜寻的绑匪对每一个拐弯和每一颗粗壮树干后面都十分警惕,还不时突然转身查看背后。

但直到脖子被细细钢丝无声无息地套住并猛地往上钓起,肋隙间也被冰凉刀尖刺入直达胸膜外围,他才明白这次招惹到的是怎样可怕的对手。

欲喊无声,脚尖碰不到地,男人躯体向后弯成弓形剧烈挣扎,却无济于事,因为对方动作太快,瞬间拔出匕首又抹过进他的颈子,气管和食道都裂开了,热腾腾的血从喉咙切口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疾冲出来,喷向雪地,发出嗤嗤声响。

极度痛苦中,大脑里唯一闪过的念头竟然是:这两刀......跟那个被他们杀掉的小保镖身上的中刀位置......一模一样......

不远处的绑匪敏锐捕捉到这边的微弱动静,飞快赶至,看到同伴半挂在树下的尸体脸色剧变,树上有人影晃过,立即开枪,却被避开,子弹连射到树干上,积雪蓬雾般坠落,雪雾中另一道人影从身侧大树后闪出,动作快到他只来得及转过枪,那人一侧头避开枪口,扣住他手腕的同时一膝重重顶向他胯/下,可怕的力道和剧痛让他觉得自己的腕骨和睾/丸都变成了碎片,随即胸口透心发凉,某种只有死亡来临时才会有的绝望恐怖感涌遍全身。

一下两下三下,刀刀心脏,萧锐抽回手,男人朽木般栽倒,又一条人命随血光暴现而逝。

奔声四起,听到枪声和惨呼声的绑匪全都往这边冲来,萧锐转头看向自身后树上无声落地的关柒,用一种冷得让人脊骨都会发僵的语调森然吩咐,“一个都不要留。”

关柒平静地点点头,倏地收起那柄小师弟心爱的袖刀,反手摸出别在后腰的可以让他更早结束战斗的glock17迅速往右后方退走,身形转眼消失在枝叶浓密的簇生灌木群中,所过之处折断的杂木树枝上方积雪簌簌飘洒,轻易就将剩下的几人全都引了过去。

森林另一头,两个追踪林语的绑匪沿着脚印很快找到藏在灌木间的弯曲兽径,但小径被踩得结实,积雪甚少,还长有不少树皮地衣和发黄苔藓,痕迹到了这边就再也不见。

沿径快速搜索了几分钟后,忽然瞥到前方一陡峭斜坡下有什么东西微微反光还有黑烟冒出,二话不说举枪就射,等顺着岩石和荆棘遍布的陡坡滑到坡底靠近,才发现是张裹着石头点着的破铝膜,再一看,不就是他们丢弃在破屋那边的应急毯?

两人回望身后下来容易上去耗时的大陡坡,彼此相觑一眼,脸都黑了。

废物。

俯瞰到这一幕的保镖收起手上的微型单筒望远镜,从枝干粗壮的大树上一跃而下,弃车就腿往刚才搜扫到树梢轻微而有节奏摆动的那处追去,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藏在另一片茂密丛林里的脚印。

很杂乱,看得出脚印的主人是全力狂奔,但在保镖这种受过严格训练的人眼里,这样的速度根本不堪一击。

两分钟后,保镖穿过矮树林和灌木丛,看到了那个想在被人追上前穿越前方十来米宽的冰雪河面冲进对面林子里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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