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别再送花我会失眠
第20章别再送花我会失眠
江佑厘结束了和裴喜夏的会面,坐上公交在沉市绕行了一下午,傍晚回到家里,发现被它精心处理过的那捧花里有一株白色风信子已经奄奄一息。
不愿立即回家本就是在刻意逃避眼前的这种景象,但灾难还是发生了。
那株花干燥褶皱、整体萎缩,不过几个小时过去,叶子已经开始泛出黄色。可能只是花朵本身品质的问题,并不是因为照顾不周,但江佑厘仍觉十分不适,衣服也来不及更换,先去吃了一片药。
他头有点痛,在花瓶旁边的地毯上坐下身,无措地发了几分钟呆,拿出手机慢慢地给陆惟森发了短信。
【你什么时候回来?】
沉寂了一天的陆惟森竟然很快地回复了消息,并且连发来了两条。
【刚下飞机,还没有确认回去的时间。】
【怎么了?有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江佑厘把屏幕上的文字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犹豫片刻,拨通了那串陌生的号码。响了一声后,电话被对方接起。
“厘厘。”陆惟森叫他,背景音很嘈杂,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可靠。
“陆惟森……”江佑厘仰起脸来看向花瓶里那朵耷拉着的白色小花,闭了闭眼,有些无助地开口,“你处理完事情快点回来吧,我照顾不好你送我的花。”
听罢,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瞬,说了“好”,又沉吟着问:“是要我去把花取走吗?”
江佑厘如同得救般同意:“是的。”
陆惟森在电话那边再次沉默了。
江佑厘显然没有觉察到对方自以为送花被拒的局促与紧张,只顿了一下,忽地想到办法,忙道:“我去找你吧,我带上花。”
说完他便后知后觉到了自己的冲动。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样冲动的念头了,对待植物死亡的恐惧和不适也很久都没有这样强烈了。
或许是因为这束花和七年前那一小盆死在英国的白色风信子一样,都是陆惟森送的。他拿这束花没有办法,也不想承认不舍得丢掉。
这束花和他的强迫症一样麻烦。
又或许是他很想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时隔七年再去培市找陆惟森一次。而这一次陆惟森好像很想和他见面,大概率不会再让他独自坐在街头发呆或者喝着罐装啤酒大哭了。
他好不容易才又遇到陆惟森的,陆惟森又看起来很真诚地起早送了花、谨小慎微地写了很多个版本的卡片,有点辛苦和可怜,所以应当被给予一次当面解释的机会。
只要他谨遵裴喜夏的嘱托,不和陆惟森上床,应该是可以再提早点见面的。
陆惟森呼吸声变明显,和他确认,“要来吗?”
“嗯。”江佑厘还是说了,“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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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佑厘在将近午夜十二点时落地,培市的气温相对沉市要温和一些,但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喧嚣,让他裹紧了风衣。被他从玻璃瓶里拿出重新包裹好的花好像又蔫了一些。
他闭了闭眼,情绪有些负面。
来接机的是一位江佑厘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西装笔挺、气宇不凡,但一眼就在人群中准确地认出了他,热情地冲他招手。
江佑厘抱着花走过去,男人便开门见山道:“是老陆让我来接你的,别人他不放心。我是他的合伙人,邓顾安。”
“邓先生好。”江佑厘礼貌微笑,又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能认出我?”
“我在老陆那里见过你的照片,江先生相貌出众,自然让人印象深刻。”邓顾安回道,“那照片一直在他办公桌上摆着,摆了很多年了,手机屏保好像也是同一张。”
江佑厘有点意外:“他好像没有我的照片。”
“他有一张,是你们的合照,严格来说应该是大头贴吧。”邓顾安很有亲和力地笑着,评价道,“很花哨,很有年代感。”
直到坐上邓顾安的轿车,江佑厘都还有些在状况外。原来那张被他宝贝似的收进江老头家的厚相簿里、后来又不翼而飞了的大头贴,是被陆惟森偷偷拿走了。
他当时兵荒马乱地找了很久,还以为是自己收拾行李时粗心大意地收到了什么地方,想不起来了,责怪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陆惟森当年对他没有丝毫感情的话,拿走他们唯一的合照好像毫无意义。
“机场到酒店车程大约半小时。”邓顾安启动车子,贴心交代道,又开始闲聊,“老陆本来是负责培市这边的工作区的,我原本在沉市。”
“但是吧,我未婚妻去年调到这边工作了,我就也想来培市发展。又因为你要回国到沉市,老陆就提出和我对调工作区,我们俩算是一拍即合。”
“这次这个项目很重要,是他亲自全权负责的,很多细节我不熟悉,没办法交接给我,他回来是处理一下收尾工作。”
江佑厘问:“你知道我们的事对吗?”
“知道一点,但应该只有我知道。你也知道老陆这人有点封闭,不爱说话。”邓顾安说,“因为当年我爸帮了他,后来我又找他合开公司,我还是他同校学长,他一直就没把我当外人。再加上我又八卦爱问。”
说到此处邓顾安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哎,他是不是还没和你讲他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
“对。”江佑厘看着窗外,轻轻点头,“我过来培市就是想来听他说这件事的。”
“那我先简单给你讲讲吧。”邓顾安在等红绿灯时回过头来,拍拍胸脯自告奋勇道,“我也算是个目击者!要是让他自己讲,他肯定避重就轻,不想让你知道他那时候有多难。”
邓顾安悠悠地说:“老陆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好像不愿意让人心疼他。”
江佑厘垂眼望了望怀里又黯淡干枯了一些的复古色红玫瑰和白色风信子,礼貌点头道:“嗯,你讲。”
邓顾安恰好瞅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话到嘴边又插进了一个问题:“这花是你准备要送给老陆的?”
“不是,是他送我的。”江佑厘如实解释道,“我拿过来还给他。”
“还给他?嘶,看来我真得给你好好讲讲了……你这把花一还,我怕他哭得大鼻涕冒泡。那什么,咱们挑重点长话短说哈。”
红灯变绿,邓顾安重新开动车子,清了清喉咙道:“他当时和你谈恋爱,应该是真心实意的,还规划着回培大复课以后申请交换项目呢,这样就能去英国陪你,你毕业去哪他就想跟你到哪。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