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70.我也只是一颗寂寞的星星
第70章70.我也只是一颗寂寞的星星
艋瞳是间老牌的livehouse,百合心大学时演过最多的场地就是这里。
这些年上海新开了不少场地大、设备好的新店,有名气的乐队不再来这里演出,小乐队的演出吸引力不大,更多的人来这里是为了喝酒和聚会,打发时间。因为经常有乐手来这里喝酒,也有人特地来偶遇乐手。
庄咏远一打开门,燥热、腥膻的人气裹着烟酒味迎面而来。来这里喝酒的人基本都认识他,庄咏远招架不住这一连串的招呼和问候,匆匆在前台点了杯金汤力和一客招牌台式卤肉饭,端到角落的座位,面朝着满是海报和涂鸦的墙吃饭、喝酒。
一墙之隔就是演出厅,老场地的隔音不好,哪怕室内人声鼎沸,庄咏远还能把旁边的演出听得很清楚。
隔壁正在演的音乐,跟李修榆和谢慷以前做的歌、沈西芙唱歌一样,一听就知道是种青少年音乐。不知道为什么,庄咏远自己一直在抗拒做这种东西,或者说他做不出来,率性和坦诚,对他来说好像就是种奢侈品。
庄咏远能从技术上挑出这样的音乐无数毛病,但都改变不了他做不出这种东西的现实,他只会弯弯绕绕,扭曲地去讲那些生生死死的东西。
他清楚自己逃避,懦弱。他百无聊赖地捣碎碗里的肉碎,身后的厨房里乒乒乓乓,他又想到谢慷冬至晚上给他仔细地做的那一餐,柴米油盐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他面前。
“庄咏远,你回来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热情地说。
庄咏远回过头,挑了挑眉毛:“好久不见。”
这人长着张中欧混血的标志脸庞跟欧洲人的高大骨架,却讲一口流利的中文,还带点软绵绵的上海腔调。庄咏远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是个模特,也会拍照,大家叫他米修,也是艋瞳的常客,好几个乐队用过他拍的招牌当专辑封面。
米修直接得很,拿起庄咏远桌上的金汤力,小口小口喝着,凑近了他,蜷曲的长发撩过他的脸:“我晚上没事做。”
庄咏远笑着摇摇头,拿回酒杯,喝掉杯底剩的一点酒。
米修修长的手指伸进酒杯里,搅动几下,从冰块里夹出青柠角,像吃甜橙一样面不改色地吃着,说:“阿点跟我说,你这几个月是去找以前的男朋友了。”
庄咏远环视了大厅一圈,反问米修:“阿点也在这里?”
米修一指演出厅:“好像进去了。”
他又问:“那个男的住到你屋里厢了?”
庄咏远手一松,筷子掉在地上,手慢脚乱地弯腰捡。米修帮他一起捡,有意无意抓了他的手好几次。
“我们两个人里有上海人吗?跟我讲上海话干什么。”庄咏远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说:“我家没别人,我自己回来的。”
“那你怎么穿上裤子不认人了?”
庄咏远哭笑不得,说:“谁教你讲这么地道的俗语?”
米修耸肩:“别的男人。”
“我要去看演出了。”庄咏远站起来,没直接进演出厅,先去买了杯酒,调酒师把酒递过来时,米修伸手接过了。
庄咏远瞥了他一眼,又要了一杯,等调酒的时候问米修:“钱又花完了?”
“还早呢。”米修笑嘻嘻地喝了口酒,说:“看完演出,我请你到pinky喝。”
pinkypinky是离这里最近的一间gay吧,庄咏远就是在那里认识米修的。
庄咏远拒绝了他:“累了,不想去。”
他接过调酒师递来的、装在透明塑料杯子里的酒,径直朝演出厅走去,付了门票钱,站在最后面朝台上张望。他还试着在人群里找了找阿点,没找到。
米修紧跟着他,不过灯光昏暗,音响又大,两个人之间没办法交流。庄咏远喝得微醺,跟着音乐摇摇晃晃,粉紫色的灯光洒在舞台上,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在pinkypinky里。
上海gay吧多,虽然眼睛毒的人,走路上都能认识同类,但排遣寂寞的话,还是去gay吧效率高。
谢慷在的时候,他们一起去过一次gay吧。当时他们挺单纯,觉得去那种地方的人不过抱着找同类朋友的心态,找了家网上风评不错的吧过去,结果刚进门,无数双眼睛就盯在他们身上,还没走到吧台,就有个留寸头的、三十左右的男人凑过来,分烟给他们。
庄咏远以前不抽烟,摇摇手拒绝了,谢慷有点警惕,也不敢抽。
分烟给他们的人看出他们初来乍到,怪里怪气笑了声,先打量了谢慷一会儿,眼神停留在庄咏远身上,问道:“两个帅哥,你们谁先来?”
“来什么?”庄咏远奇怪道。
他又笑,指了指洗手间,接着用手比了个圈,放在嘴面前前后移动了几下,舔舔嘴唇:“还是要一起来?”
庄咏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握住谢慷的手,说:“我们是一起的。”
谢慷皱眉:“我是他男朋友。”
“那你们要一起来?”
庄咏远听得面红耳赤,他别过头,含糊地说:“我们过来不是为了……”
他很难为情,讲不出后面的词语。旁边有人一直注意他们,现在都揶揄大笑起来,厕所里走出两个人,路过时,庄咏远在他们身上闻到一股腥膻的味道。
谢慷受不了,拉着庄咏远走出去,还好里面的人没追出来。他们闷着头走回家,路上也没说话,走到家楼下时,庄咏远才钻进谢慷怀里,蹭着他的胸口,嘟嘟囔囔地说:“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谢慷抱住他,冬天穿的衣服多,两个人抱在一起,像只大企鹅,笨拙地爬楼梯上楼回家。刚关上门,谢慷就带着庄咏远一起滚到地毯上,咬他的嘴唇,在他身上狂躁地摸索。
庄咏远被他抓痛了,痛中又带点舒服。他有些呆滞地看着谢慷,只觉得刚刚目睹的那种生活离自己很远。
谢慷走后,庄咏远有个晚上对着电脑足足五个小时,制作出一堆聒噪废品。午夜电脑荧屏发出的幽光里,他想起了那间gay吧。
他赌气一样,毫不犹豫地出门打车,却在最后一刻犹豫,跟上次一样落荒而逃。
平心而论,刚刚那人的脸长得不错,庄咏远跟谢慷以前也玩过不少花样,他很会享受这方面的事,早不觉得有什么羞耻。但对着陌生人,他就是没办法。
庄咏远走到垃圾桶旁边,吐了很久,反复地深呼吸,想着谢慷离开的背影,鼓起勇气回到gay吧。没有他想象中的解气,也不怎么放松,只是有些生理快感。
恍惚中,庄咏远想起以前李修榆说的话。李修榆倒是很早就决定要离开平南,过这样的生活。
规模大的gay吧鱼龙混杂,大部分时候,就像心血来潮想等待谢慷发来的信息的夜晚,庄咏远都失望而返。
有一回在艋瞳看完演出,想找个地方喝酒,庄咏远误打误撞走到附近的巷子里,pinkypinky的粉色招牌在夜里一闪一闪,像只招呼的手。庄咏远走进去,狭小的舞台上,有个变装皇后正抓着话筒唱着一首很慢的英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