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48.小步舞曲

第48章48.小步舞曲

小巷里的路灯坏了，可能整个平南就没几盏路灯是好的。

所以巷子里很暗，杜嘉豪的跟踪对象忽然转回身时，杜嘉豪没来得及反应，差点撞到对方身上。

对方的脸色也看不清，只听见他戏谑地问自己：“找我有事？”

杜嘉豪没单独打劫过人，从口袋里掏弹簧刀的手发抖，他用力掐了下大腿，逼自己压低嗓子，发狠地说：“要钱还是要命？”

对方笑声很响，杜嘉豪听着直冒火，吼道：“笑个屁啊，你不怕死？”

“我们打个赌吧。”李修榆说。杜嘉豪知道他叫李修榆，他跟大哥打听过。

“你有神经病啊，搞清楚，你是在被人抢劫欸！你是要打什么赌？赌你的命？”

“你不喜欢打赌？没事，你就当我在给你算命，告诉我准不准就好。”

杜嘉豪逐渐看清了黑暗中的人，看见李修榆说话同时，侧头冲自己一笑。

“干你娘臭鸡掰……”

杜嘉豪骂到一半，被李修榆打断：“你没捅过人，晚上你也不会捅我。”

“有胆子你就试试看……”

李修榆朝杜嘉豪的方向走了一步，继续说：“你是孤儿，你爸妈都不要你，你想上学也没得上，从小就在街头混。”

“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喜欢我这么说话？”李修榆顿了顿，像是认真在思考，然后说：“这样吧，我们换个方式，我问问题，你回答。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去街机厅……干，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杜嘉豪被李修榆挤得继续往后退，一个踉跄，跌进两栋平房之间、仅够两人面对面站着的空隙里，李修榆追了进去，他们两个的胸膛几乎贴在一起。

李修榆眨眨眼，他睫毛很长、很密，每次压下来都给人感觉很重：“不对，这不是你最喜欢的。”

“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告诉我嘛，你最喜欢什么。”

杜嘉豪矮李修榆半个头，李修榆微微弯下腰，两人视线平齐。

李修榆的口气像是在撒娇，杜嘉豪鬼使神差地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犹犹豫豫地说：“打篮球。”

“还是不对。”

杜嘉豪绞尽脑汁，又想出一样：“看电视，看武侠片，黑社会片，《纵横四海》你看过没？”

“不对，不对……”李修榆连连摇头，杜嘉豪右手反扣在墙上，墙面滑腻，一股浓郁的青苔味。

“你喜欢男生，你跟了我一周，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这个。”李修榆一脸平静地往下指了指。

“靠北，你在讲屁啊！”杜嘉豪马上骂起来，嘴里源源不断往外吐闽南语粗口，讲着讲着却又顿住了。

他们凑得太近了，李修榆残留着香烟和薄荷糖味的气息挠着他，杜嘉豪的身体诚实地对着李修榆起了反应，李修榆轻佻地瞥了那里一眼，发出自大的一声笑，随即把杜嘉豪死死按在墙上，杜嘉豪要跑，他抽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下的杜嘉豪的腰带，钳制住他，反缚住他的双手。他们站在别人家的后窗下，里面“啪嗒”一声，有人按开关，糊了层油渍的窗后透出暗淡的白炽灯光。塑料袋的脆响，刀刃敲在砧板上叮叮咚咚，劈里啪啦，热油爆蒜粒的味道飘了出来。

杜嘉豪还不放弃挣扎，李修榆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脸，杜嘉豪这下才老实点。狭窄的巷道里，他们不总是两双脚都着地，有时踮起，有时抵在墙上，像在跳双人舞。

“食饭！”屋内阿婆大喊一声，吓了杜嘉豪一条。竹筷、调羹相互碰撞，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依次响起。

空气中的味道愈发浑浊，完事之后，李修榆解开了杜嘉豪手上的皮带。

杜嘉豪揉着手腕，瞪了李修榆一眼，边穿裤子边说：“给我三百。”

“什么三百？”李修榆点了根烟，一脸疑惑，又探头朝窗里望：“谁家这么晚才吃晚饭？”

杜嘉豪抢过他叼着的烟，自己抽，抽着抽着在心里骂，这个神经病真有钱，他从没抽过这么好的烟。

他气冲冲地对李修榆说：“你他妈的去足浴店不用花钱的？”

李修榆弄懂他的意思后，又笑起来，说：“我们这个条件对比，不该是你给我钱吗？”

他压低了声音：“刚刚爽到的不是你吗？声音那么大，捂你的嘴都没用。”

杜嘉豪气得七窍生烟：“你以为自己长得很好吗？眼睛大得跟头驴一样。”

“这样吧，我付你点营养费也行，不过不是现在。”李修榆舔了舔嘴唇，说：“下周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到时候我给你三百……”

路灯闪了几下，重新亮起，照进了这条狭缝里，另一户人家的后窗里也亮起灯，水声和着沐浴露味道飘出来。

李修榆眯起眼，借着光把杜嘉豪上下打量一番，又说：“看久了以后，你还是挺顺眼的，给你五百也行。”

“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杜嘉豪边骂边掏出弹簧刀，刀尖对着李修榆：“烟给我，不然别想走。”

李修榆把剩下半包烟扔给杜嘉豪，耷拉下眼睛，委屈地说：“我又不是不给，这么凶干什么？”

杜嘉豪又骂了声靠北，接过烟，收起刀，骂骂咧咧地走了，听见李修榆在自己身后重复道：“下周见啊。”

杜嘉豪没回头，举起手对李修榆竖了个中指。

许臻兴致勃勃地问杜嘉豪：“那你下周去了吗？”

“我……”杜嘉豪难得有点吞吐，庄咏远跟谢慷不耐烦地催促他回答。

他掰着自己的手指，豁出去了，反正庄咏远跟谢慷赔钱的事没少干，在他们面前实话实说不丢人。

“我第二天就去了，六点多在校门口等李修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