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1.只有夜来香
第11章11.只有夜来香
庄咏远闭上眼,在心里数到十,睁眼。面前还是一片白茫茫,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被溺死在满室的光线中。
他刚把手插进口袋里,审讯室的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个穿制服的警察,一身烟味,眼神不善地瞪着庄咏远,一边拉开办公桌后的椅子坐下,一边命令道:“口袋里什么东西,拿出来。”
庄咏远掏出那颗太妃糖,放在手心里向警察展示:“糖果,我能吃吗。”
警察摇头,打开了录像机。
庄咏远捂着肚子,很难受的样子,恳求道:“让我吃吧,我真的很饿了。”
警察擡眼,打量了庄咏远一番,走到他面前,拿起那粒糖果仔细检查。包装完好,是常见的牌子,他过年买年货时也买过。他撕开包装纸,褐色的糖块有些融化,发出淡淡的甜香。
警察叹了口气,把糖果放回庄咏远手里:“吃吧。”接着又给一起值班的同事发了个消息,叫她订份粥等下拿进来。
重新坐下后,警察对庄咏远说:“庄咏远,你好,我是刘警官,你不用紧张,好好配合我们把这个事情捋清楚,毒检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走了。”
庄咏远低着头,不说话。刘警官用指节敲了几下桌面:“头擡起来,看录像机。”
庄咏远吸了吸鼻子,缓缓擡起头。他深呼吸,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刘警官透过摄像机,都能看见他鼻子和眼睛通红。
“你控制一下情绪,我们……”
刘警官的话被庄咏远的哭声打断。他一开始的哭声还是压抑着的,只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呜咽,随后愈发不可收拾,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住脸,哭到肩膀都在抖,痛苦的哭声在整个审讯室回荡。
庄咏远口齿含糊地解释:“对不起,你让我哭一下。我好久没哭出来了。对不起,这里没人看到……”他咸涩的眼泪流到嘴里,跟太妃糖的甜味融在一起。
刘警官抱着手臂,观察了庄咏远一会儿,发现他的哭声愈演愈烈,短时间内没有消停的趋势,无奈地先关掉录像机,走出去又点了根烟。
阿点把车窗开大,打了个哈欠,说:“庄咏远怎么还没出来?”
谢慷在车上第无数次拿出手机看时间。庄咏远在急诊包扎后,谢慷开车送他们三个来派出所配合调查,接着坐在车上等他们出来。
按理说采样化验加上询问,两三个小时怎么都够了,但眼看着天快亮了,阿点跟仲宥都先后出来了,庄咏远却还在审讯室里待着。
仲宥看谢慷跟着熬夜,忙前忙后跟了一天,心里过意不去,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们等下自己打车回酒店。”
谢慷揉着太阳xue提神:“没事,反正放国庆假,明天不用上班。”
阿点看谢慷一脸忧心忡忡,安慰他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可能因为咏远是乐队负责人,警察要问的事情比较多。我们录口供时,警察态度都很好,没有为难人。”
谢慷勉强地笑笑:“那最好。”
他这么一笑,脸上的忧虑不减反增。阿点推了推他,说:“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
“你想聊什么?”
“你跟庄咏远怎么认识的?怎么会一起组乐队?以前问你们都不说。”
谢慷摸着下巴边回忆边说:“你就这么好奇啊?”
他狐疑地看向阿点:“你肯定是觉得我跟庄咏远这种人玩不到一起,才一直问的。”
“你想太多了。”阿点连忙否认。
“你就是奇怪庄咏远怎么会看上我这种很无聊的人。”
“你哪里无聊了,你大学那阵子比我都玩得疯。”
听到这里,仲宥忍不住插话:“真的?你大学很爱玩?”
就算是知道谢慷是庄咏远前男友时,仲宥的表情都没这么震惊。谢慷看着后视镜里看上去似乎很无趣的自己,无奈地耸耸肩。
他的手不自觉在方向盘上摩挲着,说:“其实庄咏远高中时,和现在不太一样。我跟庄咏远认识是高一暑假的事情,他教我弹吉他。”
那个晚上过后,放学回家时有意路过开平街,成了谢慷的新习惯。每次路过,理发店二楼的男生都在练琴,一天不落。
夏天开始的时候,谢慷已经忘记自己在春天的烦闷了,如今他每天都有盼头。
六月初的一天,谢慷的妈杨瑞慧在晚饭时拿筷子敲了敲谢慷的碗,说:“今年暑假还是跟寒假一样,找陆老师补物理。”
谢慷费力咽下嘴里的饭,说:“什么时候上课?”
“周一和周三晚上。我已经跟陆老师说好了,她那里位置很紧张,越早定越好。数学我看还是换个老师,之前那个太年轻,没经验。”
谢慷点点头,他早就习惯从小到大的假期被杨瑞慧安排。平南资历深口碑好的补习老师,谢慷几乎都跟着上过课了,也不知道杨瑞慧哪来这么多渠道去抢名师数量有限的补习名额。
他喝一口汤,拿筷子拨弄碗里的饭粒,饭粒上粘着菜叶、碎鱼肉和褐色的酱汁。
谢慷阿公马上发现了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吃不下了?”
谢慷抿了抿嘴,低着头踌躇问杨瑞慧:“今年暑假,我能不能学吉他?”
杨瑞慧条件反射皱起眉头,反问谢慷:“学吉他干什么?”
谢慷抓抓脸:“就、就是想学。”
“你又没那个音乐细胞,我不是跟你说过,你幼儿园时我送你去学钢琴,试了几节课,钢琴老师就跟我说,你这方面没天赋,学着玩玩可以,走专业路线,想都别想。”
一直沉默的谢慷爸谢涛忽然说话了:“不走专业,闲下来弹一弹琴,放松放松,我觉得可以。”
杨瑞慧起身,转身去厨房给谢涛盛饭,回来后放下碗看着谢慷说:“你觉得自己有空放松吗?”
“我……”谢慷用力眨了眨眼,紧张地说:“不会影响学习的。”
杨瑞慧的脸还是崩得紧紧的,没理会谢慷,一家人埋头吃饭,隔一会儿谢涛跟杨瑞慧又聊起亲戚的事情,你一句我一句,谢慷找不到机会插话进去,直到谢涛的饭吃完了,靠在椅子上抽出根牙签剔牙时,杨瑞慧才重新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