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好心的圣教?
老乞丐絮絮说着,商云默默听着。
忽而,那老乞丐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唉,只可惜是个女娃子。这位长公主殿下,听说在朝中很不容易,处处受人排挤。”
“不然,哪能派她来揽这最费力不讨好的赈灾差使?有些地方匪患比饿肚子还凶。”
林庸在一旁听了,接口道:“老人家,这话未必。您可曾听过一句——妇女能顶半边天?”
商云闻言,悠悠地转头看向林庸,眼中掠过一丝惊异。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竟能说出这般话来,与山中那个总以女子不便为由拦阻她做事的秦楚,截然不同。
那老乞丐却咂了咂嘴,又摇头叹道:“话是这么说……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位公主,偏偏许给了镇北王那位世子。”
“唉,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商云下意识地看向林庸,却见他面色如常,仿佛全然未闻,只平静地望着远处街巷的尽头。
林庸也是十分无奈,这好好的事情,长乐公主为何要扯到自己身上?自己貌似也没做错什么呀。
只见商云听到林庸二字,顿时愤愤不平,一把拍上林庸的肩膀说道:“看,怎么样?我让你改名没有错吧?要不然你现在出来,还指不定背了多少骂名呢。”
林庸翻了翻白眼,那神情分明在说“我谢谢你啊”。
林庸便继续问道:“那你们不往其他的城市去吗?这黑水城难道没有施粥的吗?”
老乞丐用袖子擦了擦嘴,说道:“我们这儿遭匪患还算轻的,长乐公主的人马还没派到这儿。城里倒是有个善堂,每日定点施粥,只是这会儿早已收摊了。”
“两位要是不嫌弃,今晚先随老汉去个能遮风的地儿凑合一夜,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去领粥,也算还了今日这几个包子的情分。”
林庸本欲婉拒。
他怀揣银两,本打算寻间干净客栈好好休整,再从容套出商云所知的内情,岂不更稳妥?
谁知商云这姑娘竟一口应下:“好,那我们便跟您去。”
林庸只得将话咽下,随二人同行。
老汉领着他们穿街过巷,来到城中一片僻陋的胡同。
此处聚居着不少乞丐流民,见老汉回来,纷纷点头招呼,可见他在此处颇有人望。
老汉与旁人低声说了几句,便有人挪开杂物,腾出一小块靠墙的空地。
“地方窄了些,两位今夜就在这儿将就吧。”老汉指了指地上铺着的一张破旧草席和半张看不出颜色的薄毯。
这地方……未免太小。
两人尚且勉强,何况商云还是女子。
林庸正皱着眉头,商云却已利落地坐了下来,抬眼看他:“怕什么?山上冰天雪地、蛇虫遍地的岩洞都睡过,这儿好歹有片瓦遮头。挤挤就是了。”
见她如此,林庸也不再纠结,挨着墙角坐下。
两人便在这张狭小的毯子上,背靠着背,蜷着身子勉强安顿下来。
话说回来,这竟是林庸自黑水山下来后,头一回睡得这般沉实。
连番奔波,又被耶律燕红与周小媚“调理”得浑身酸软,本是倦极,可身体越是虚乏,内里却仿佛有股燥火暗自涌动。
商云虽作飒爽打扮,身段轮廓在昏暗里却掩不住起伏,林庸昏沉间竟做了场混沌的梦。
晨光微露时,他醒来,愕然发现自己的手竟无意间搭在商云胸前。
天刚蒙蒙亮,商云何曾经历过这般情形,顿时一声短促的惊呼,惊动了四周正欲起身的乞儿们,数道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商云霎时面红耳赤,林庸已迅速收回手,强自镇定地低声道:“对不住,我……这几日实在疲乏过了头,身上旧伤又痛得厉害,睡梦中不知怎么……”
商云怔了怔,细想这一路:林庸确是被擒了又擒,挨了鞭子又受审讯,身上带伤赶路,从未好好歇过。
她心头那点羞恼便散了大半,反倒生出一丝体谅,只匆匆整了整衣襟,别过脸去低声道:“……快起身吧,该去领粥了。”
正尴尬间,那老乞丐揉着惺忪睡眼凑了过来,含糊道:“天还没大亮呢……施粥的这会儿估摸着刚生火,要不再眯会儿?你们动静轻些,我们就当没瞧见。”说着竟嘿嘿一笑,露出几分过来人的了然,“老汉我年轻那会儿,火气可比这旺多喽。”
周围几个早醒的乞丐听了,也低低哄笑起来。
商云犹自懵懂,不解其意,旁人却已各自翻身,或真或假地又睡去了。
林庸却是再无睡意,起身理了理衣袍。
他决意趁此时机,去城中探看一番,那施粥的棚子,究竟是何人所设,他倒要亲眼瞧瞧。
商云见他起身往外走,以为他要独自行动,忙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尚在沉睡的街巷,循着隐约的烟火气,来到城西一处空场。
只见几口大锅已架起,柴火噼啪,热气蒸腾,十数个身影正忙碌着搬运米粮、维持秩序。
商云定睛一看,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攥住林庸的手臂:“是他们!是……是我们自己的人!”
林庸心中暗惊。
他原以为在此处的布局,至多是些暗桩据点,却没料到竟会公然设起粥棚,行此收拢人心之事。
商云已按捺不住,拉着他快步上前。
粥棚边一个正在舀水的汉子不经意抬头,目光扫过商云脸庞,顿时愣住,随即放下木勺,又惊又喜地低呼:“二当家?您……您怎么在这儿?大当家说您在山下被冲散了,我们都担心得紧!快,快进来!”
他一边说,一边急急朝棚后打了个手势,“快去个人,传信,二当家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