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生气
第27章生气
程瞰当了两个星期的甩手掌柜,伤口恢复后第一次开车就是送徐木宁回家。临下车前,就听徐木宁扣着车门把手问他:“所以,程老师还是没有想起来?”
“……”程瞰生出类似“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窘迫,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拥有一台时光机回到过去,搞清楚他对徐木宁到底说了什么。
“啧啧,”徐木宁也没恼,颇为嫌弃地瞟了他一眼,“加油啊程瞰老师,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这种事还能加油打气的?程瞰哑然失笑:“我尽力,明天一起去问戏院的人?”
“嗯,今天已经联系大家说有事要沟通,明天戏院见。”徐木宁说。
“好,明天我来接你。”
徐木宁点点头,推开车门半只脚踩下去,又扭着腰回头:“程瞰,生日快乐。”
他郑重的语气让程瞰一怔,随后笑着回应:“收到了,进去吧。”
目送徐木宁离开,程瞰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从大一开始,一点点仔细地回忆自己的过去。夜色越来越浓,十年多年的记忆都翻了个遍,他却依旧像被僵尸吃了脑子,空空荡荡的。
他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自己在合肥第一人民医院挂了个精神科,还是最贵的专家号。
星期天下午,程瞰带着江苏杭去接徐木宁,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石中戏院。受损的戏台被脚手架全部围起来,工人正在清理河里成吨的大理石,章境没来,两个助手都在跟进度。
没受损的两层小楼已经先一步完成翻新加固,不影响进出,包括王姐在内的十六个徽剧老师齐齐坐在备演的厢房里。
“你们应该都见过他,”徐木宁捏了一下耳垂:“但我还是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程瞰,是个音乐剧的导演,他正在筹备一部新的作品,想要邀请大家出演。”
汪叔一改之前的仇视态度,亲切地笑着喊小程:“我就说吧,你们年轻人本事大嘞!船到桥头自然直,戏院这不就活了嘛!”
程瞰对此没什么表示,把提前准备好的演出合同分发给他们:“徐木宁已经大致跟我讲了大家的工作,我就不再废话,上台演出不像在戏院,我要带你们走出安徽的,所以会签正式的合同,付你们工资,但是你们以后要听我的,接受专业的训练,不要一生气就把我赶出去,或者是撂挑子不干了。”
众人纷纷笑出声,七嘴八舌说之前都是误会。
周叔认识的字不多,随便翻了两下纸,单刀直入问:“一个月多少钱?还是三千?”
程瞰说:“在排练期间每个月六千,等首映后,还会依照门票总收入按比例给你们分红,你们安心唱,不会亏待大家。”
这比平时唱戏收入多多了。大家都是淳朴的人,衡量的标准除了钱没别的,笑声和议论声越来越高。江苏杭在旁边小声笑道:“你我本无缘,全靠程导花钱。”
王姐拿着合同,难以置信:“我也有呀?我又不会唱戏,平时就帮着看戏院,能做啥啊?”
程瞰笑着看了眼徐木宁:“徐木宁说因为有您平时待在戏院,才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以后在剧组,您可以帮忙做后勤,同样是很重要的工作,要继续辛苦您。”
汪叔笑得花枝乱颤:“哎呀呀,有钱拿还有戏唱,老余要是知道了能跳三尺高,小宁你告诉老余了吗?”
徐木宁摇头:“还没,晚上去看他的时候说。”
“好啊,好得不得了,老余把戏院托付给你真他娘的找对人了!”
徐木宁拿过他手里的合同,说:“该说的都说了,我先把合同的内容念给大家听,有问题可以提,没问题就签字,这是保障大家的权益的。”
汪叔一把抢过来,急急找笔:“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说这些瞧不起谁啊!你还能把我们卖给小程啊?签哪儿?学了点字在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徐木宁一笑,给他递笔,给他指签名处,最后还摁了红手印。其他人陆陆续续签了字,演出的事就算是比想象中顺利解决。
收回合同,程瞰说想清点戏服、砌末等等,打算做新的,汪叔和王姐热情地带他另外的房间。
徐木宁没跟过去,叫住周叔,往戏院外人少的地方去。老周跟在他的后面,想起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有点打怵了。
“周叔,”徐木宁站定,看他的脸色应该猜到自己为什么找他,也就不弯弯绕绕,“我不知道你跟余大意说了什么导致他来闹事,我也不想追问,戏院你也看到了,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现在只是想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余大意?”
他语气平和,老周却因为做了错事,脑袋上浮了一层虚汗。
“小宁,是我多嘴,对,对不起。”老周干巴巴说了一句。
“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余叔,”徐木宁说,“他平时对所有人都很好,收入少就自己借钱给大家发工资,这样的人,你不应该这样对他,”深呼吸后,徐木宁继续:“现在我希望你告诉我去哪里找余大意。”
老周张了张嘴:“在黎阳老街,那边有个很隐蔽的麻将馆,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谢谢你周叔。”徐木宁想到了什么,不放心地补充道:“周叔,程瞰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和我一样都在为戏院努力,只要唱好了,以后大家会去更大的舞台,不要沾不好的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周也是明白人,止不住点头。
徐木宁拿到地址,回身抱了他一下:“周叔,你的唢呐吹得很好,以后不会再有人说你是猴子。”
老周身体一震,半天说不出话。
几个人在戏院待到傍晚,清点完东西,程瞰要从西溪南直接回合肥,徐木宁说还有几个素材要拍,过几天再去找他。
程瞰没多想:“好,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慢点开车啊程老师,三个多小时呢。”徐木宁笑道。
“会跟苏杭换着开。”程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发动车子带着江苏杭先走一步。
周三的时候,程瞰察觉出有点不对劲。
头两天徐木宁还会主动分享都在做什么,去找做戏服的老师沟通制作新的戏服,又因为快到中元节,西溪南要搞鱼灯夜游,戏院的人当天要表演节目,正在彩排。
但是到了第三天,程瞰把新修改的《徽腔》部分发给他看,直到晚上回到家,吃了饭,时间快逼近零点,徐木宁都没有回。
程瞰打了他微信和手机,统统没人接。
这不是徐木宁会做的事。之前吵架徐木宁都还会接他电话,现在架都没吵,没道理不接。
心里隐隐生出不安,程瞰想找他,却发现除了徐木宁的电话,以及知道他家的小区,自己居然联系不到这个人。心口那阵心慌越来越强烈,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王朝云。
他立刻给对方打电话:“朝云,徐木宁一天没有回消息,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或者是他妈妈,确定他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