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回响
第23章回响
徐木宁还住在上次的那间客房。
睡前使了个心眼留了个门缝,果不其然,熄灯后躺下不到半个小时,成精了的棉花糖一爪子抵开房门,带着芝麻糊鬼鬼祟祟溜进来。
“上来吧。”徐木宁幸福地掀开被子,两小只快乐地跳上床,左右饶两个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怀里。养猫养狗的愿望暂时得到了满足,徐木宁暖烘烘入睡,这次再没有因为认床失眠。
难得好眠,徐木宁自动屏蔽了让人心脏骤停的闹钟,转天九点多才醒。怀里猫狗都还安静地挨着他,徐木宁迷糊着用脸蹭芝麻糊柔软的肚子,觉得人生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又磨磨蹭蹭十分钟,徐木宁在卧室外面的浴室洗了脸,才带着两只跟屁虫出现在客厅。
程瞰和江苏杭的早餐吃到一半,徐木宁扫了一眼,石头粿、浇头面、豆皮卷饼等安徽特色的早点全都被搜罗送上门,摆了一桌子。
“你们两个是我儿子还是徐木宁的儿子?”程瞰看着猫狗道,然后示意徐木宁坐下:“吃早餐吧,江苏杭叫了一堆外卖。”
徐木宁却说:“我先去溜狗,牵引绳在哪儿?”
程瞰想让他吃完再去,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就随他了:“在玄关上面的柜子。”
给棉花糖穿好牵引绳,徐木宁顺手拿了个塑料袋,一人一狗推门出去。程瞰看着那道带着点雀跃的背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
“别笑了,跟发春似的。”江苏杭酸溜溜地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手工肉包。
“你想笑也没人给你笑。”程瞰瞥了他一眼,弯腰把脚边的芝麻糊抱上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徐木宁睡了一晚上,它的身上沾了一点沐浴露的柠檬香气。
“苏杭,你昨天不是说觉得见过徐木宁吗?”程瞰问。
“是有点似曾相似,怎么,你也觉得?”
程瞰摸芝麻糊的卷毛,思绪飘忽:“我们之前认识,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啊?”江苏杭手一抖,剩下的半个包子没拿稳掉在浇头面上,“合着不是爱而不得的戏码啊?破镜重圆?狗血失忆?还是重生再开?”
“你每天到底在看什么东西?”程瞰无语凝噎。
“大俗即大雅,没事多看看网络小说,你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徐木宁昨天说了,跟我们是校友,你说你那会儿招蜂引蝶的,会不会是暗恋你啊?”
“他的反应不像,”程瞰无奈道:“他还跟我说对男的女的都没兴趣。”
“?”江苏杭傻眼,“和尚投胎来的?”
“我求你把你的那些网络小说删了。”
“个人兴趣爱好,你少管我。”
从他这里问不出有效信息,程瞰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安静地继续在记忆搜索蛛丝马迹。
徐木宁遛完棉花糖回来,快速解决自己的早餐,一脸的蠢蠢欲动:“别让阿姨来了,我镜头坏了拍不了东西,今天想去买个新镜头,顺带再它们去体检?”
程瞰思绪一滞,他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好,辛苦你了。”
徐木宁的高兴根本藏不住,带上猫狗尽职尽责地先送程瞰和江苏杭去合柴1972,又马不停蹄地去程瞰提前约好的宠物医院。
目送他驱车离开,程瞰才跟着江苏杭进了工作室。众人看到他拄着拐杖,纷纷开口关心自家老板,程瞰只说出了点意外,然后介绍身边的江苏杭:“这是写词的江苏杭,会跟着我们完成《忧郁的南希》以及新剧本,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笑笑,你把我们沟通过的剧本框架投屏。”
“好的,老大。”
程瞰按着框架梳理了一遍,又以第三视角讲完他爷爷和徐木宁外婆的故事:“目前的蓝本大概是这样,小矜周末跟筑梦设计的章境沟通过了吧?”
做舞台美术的罗怡矜点点头:“我已经收到戏院的图片以及相关资料,等这两天我把之前探讨过的内容整理好发给章哥。”
“好,明天《忧郁的南希》彩排正常进行,首映前的这段时间先以它为主,新剧本可以同步进行,不急,大家该下班就下班,该休息就休息。”
程瞰看着坐着的一群年轻人,认真道:“我还是招你们进来的那些话,能和大家坐在这里是我的荣幸,国内音乐剧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不确定每一部都能让市场满意,但是只要我们愿意做,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当然,”程瞰翻了一页蓝本,表情严肃却开了个玩笑,“我还算有点家底,至少近几年都能保证鸟瞰世界工作室正常运行,你们尽管放手去做,我会兜底。”
韩笑笑着大喊:“走对路!跟对人!谁能想到几个月前我还是个失业青年,老大,我爱你,也爱你的家底!”
程瞰似笑非笑:“既然爱,现在江苏杭来了,把《忧郁的南希》那几段有问题的台词和歌词再改改吧。”
“好的,我宣布对程导的爱在这一刻结束。”
有专业的江苏杭帮助,《忧郁的南希》有问题的歌词改得很顺利,程瞰满意了,中午简单吃了饭,王朝云趁着午休时间专程跑过来,一群人没休息,又开始新的会议。
“第一幕是‘相遇’,我们都同意保留呈现传统徽剧的部分,另外一部分我们想以传统戏曲的剧目改音乐剧,”程瞰指着蓝本对王朝云说,“但是看了你给我们的那些资料,徽剧多是大开大合,有没有相对婉转的?我想两个部分有明显的区分。”
王朝云想了想,说:“有,昆曲《牡丹亭》。”
“昆曲?”程瞰犹疑。
“嗯,”王朝云从巨能装的包里翻出一叠资料分给他们:“你跟我提的时候我就在准备了,徽剧多是粗犷、炽热,强调舞台和高台上的表演,比如说爬杆、滚灯、顶碗等等,而昆曲抒情性更强,动作更细腻,演员的身段更柔美,有很强烈的对比。”
“虽然是两个剧种,但我可以自豪地说,中国的传统戏曲跟徽剧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百年前‘徽汉合流’衍生出京剧,昆曲吸收了徽剧的部分特点,渐渐去掉了部分‘吴音’,演变为独特的‘徽昆’,所以你们要是想,可以尝试以《牡丹亭》为另一部分的蓝本。”
说到这里,王朝云轻叹一声:“正好观众更熟悉《牡丹亭》,毕竟名曲,自带热度和流量,说起这个,写《牡丹亭》的汤显祖还跟徽州有缘。”
“我知道,他写过‘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程瞰换了一下姿势,让受伤的腿舒服一些,“虽然当时他嫌弃这里,但这句诗倒是流传比较广。”
“哈哈哈,是,哎呀跟徽州的缘分都到这里了,”王朝云笑了笑,“就拿他的《牡丹亭》来做文章吧,沾沾大佬的光环,祝我们的新剧一切顺利。”
初步的沟通结束,王朝云还要赶回去上班,没在工作室多待就走了。
程瞰送她到门口,再回来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手边的资料发呆。他想起自己的音乐剧启蒙《歌剧魅影》,一个在歌剧院发生的爱情故事,而现在构思的蓝本也跟一家传统的徽剧戏院有关。
徽剧,昆曲,一个即将在中国传统戏院发生的故事蓝本……
中式文化底蕴散发出来的魅力,仿佛一场跨越千年的旅途,在这一刻有了回响。他有点入迷,心口产生一种久违的冲动,就像高中那年看完《歌剧魅影》后,他站在五光十色的曼哈顿,产生无法压抑的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