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灵感
第14章灵感
程瞰送完徐木宁直接开车回了合肥,开了三个多小时的高速,到家后人累得不行,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躺了半个小时,被棉花糖和芝麻糊舔醒,他有一搭没一搭摸着猫发呆,手机响了人还有点不在状态。
电话是程翩翩打来的,小丫头一副泫然欲哭的模样,气鼓鼓地说:“哥哥你们今天没回家!你们是小狗!”
程瞰才想起徐木宁昨天答应了她,连忙道歉:“忘记了,下周末一定回去,好不好?”
捞起芝麻糊放到镜头面前和她贴贴,连哄带诓十分钟,得到程瞰的再三保证,她终于高兴了,把电话还给她妈妈,两个大人又聊了两句爷爷的身体,这通电话才算结束。
程瞰揉着眉心起身给自己倒水,划拉手机看工作信息时就收到了徐木宁主动给他发的微信。
愿意主动,是真的不排斥他了。
程瞰笑着蹲下,摸着脚边芝麻糊和棉花糖的脑袋,想到这两小只很喜欢徐木宁,他忽然自言自语道:“要不要给你们找个爸爸?”
芝麻糊喵了一声,程瞰立刻点头:“你答应了,那你呢?”他歪头看棉花糖,萨摩耶抖着蓬松的耳朵,擡起天生的微笑脸,吐着舌头盯着程瞰,“你也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clairdelune:【图片】
clairdelune:嗯,还是周末,等我回来
程瞰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对徐木宁是有好感的。
昨天在木梨硔,徐木宁说想在“有限的生命里记录这个世界”时的表情,像月光下的一汪湖水,于平静中凝固出一股莫名的洒脱与深沉,很动人。加上他们之前应该见过,只是自己当下还没想起,而徐木宁在跟他玩解密游戏,他承认他享受这个游戏。
况且他和徐木宁的缘分不浅,如果命中注定要和这个人相遇,那他就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要思考的是徐木宁的性取向问题,是直男就掰弯,不是的话,那真的就是老天爷上赶着给他送姻缘。
徐木宁那头一直没回,程瞰也不着急,他下楼遛了狗,回来简单煮了一碗泡面,心情很好地给自己加了两个煎蛋。
待休息得差不多,徐木宁还是没回,程瞰就拿了一叠新的五线谱,抱着猫来到钢琴前,盯着中央c键看了许久,尝试按下第一个音。眼前浮现出徐木宁在夜色下的侧脸,他又按下了一个半音。
他握着铅笔一边弹琴一边写曲子,写了两个小节,不满意,撕了重来。脚边堆了七八个废弃的纸团后,放在琴盖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16:发猫的照片是想表达什么?
clairdelune:女儿太可爱,炫耀而已
16:那的确很可爱!
那个感叹号让程瞰回想起徐木宁抱着猫的样子,他已经发现了,隔着手机,徐木宁会放松很多,少了面对面交流时的一些尖锐。
他的视线落在手边第九张新的五线谱上,木梨硔的夜色在脑海中汇聚,徐木宁双手撑着栏杆眺望山谷,山涧的凉意,身边的徐木宁……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英文句子——再一想,那个句子变得清晰起来,他抓起笔在纸上写下:
【takingmyeyes】
程瞰盯着这句英文陷入长久的沉默,棉花糖哒哒哒跑过来,蹭了一下他垂在一侧的手背,他回神,然后继续下笔,补完了这个句子。
【takingmyeyescatchingthemoonlighti'dwannabewithyouenterthenight】
有两三年了,程瞰久违的这么顺畅写下一组短诗,他看着那些句子,在后面落款:tomorning,然后将目光转向黑白的琴键。
徐木宁发完最后一句,程瞰没了动静。他冥思苦想要不要重新找个话题,但这不是他的强项,遂作罢。
他去看索尼dv,电量显示已经充了三格,他按了开机键,屏幕闪了闪,正常弹出logo,没有损坏,徐木宁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dv里提示没有sd卡,徐木宁就从木盒里随便挑了一张插上,翻看里面的记录。
第一个视频一播放,徐木宁眯起了眼睛——这张卡里的内容拍摄时间显示为2016年——他大二那年,而正是这一年,他遇到了程瞰。
“……外婆,我现在在八达岭长城,游客很多,有点难爬,等我爬到前面给你看更高的地方……”
视频里,2016年的自己呼哧呼哧喘着气爬长城,举着dv给外婆记录,他只有声音出镜。那天的太阳很大,镜头因攀爬有些晃,导致画面稍稍过曝。
他拿到中传摄影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后,外婆把这台dv当作礼物送给他,她说:“你去北京读书以后,多出去走走,让外婆也看看现在的北京变成什么样了。”
那时候徐木宁只当外婆是想看外面的大城市,一有空就往外跑,现在,他联想到了程颂,他说他们在北京城相遇,那么……外婆在看着这些录像时,心里想着的,是不是两人曾经度过的岁月?
一瞬间悲从中来,给一个人写了时间跨度长达十年的信,通过视频怀念一个人,就像程瞰说的,除了“爱”,徐木宁找不到可以解释的。
他在床边坐下,慢慢地回看储存卡里一段一段的影像,心里的触动越来越强烈。他想象着,外婆一个人住在上山的那些年,是不是孤独地坐在老家昏暗的高门外,在一片寂静的山野中,一遍遍重复看着这些视频,想着一个叫作“程颂”的人?
时间一点点流走,一张sd卡的内容放到中段,画面暗了片刻,下一个视频继续。
这次没有徐木宁的画外音,只有一点点絮语般的低噪,画面正中,有一个人背对着镜头,抱着吉他,坐在中传钢琴湖边的长椅上,弹唱着一首《loveofmylife》,周围聚集了一些学生,安静地听这个人唱歌。
是程瞰。
就是这一刹那,名为“命运”的东西如风暴般聚集,暴雨铺天盖兜头降下,打得徐木宁措手不及。
他已然忘记是什么时候录下的这段视频,意外、震惊,同时又生出了一些庆幸。“时间无形的流逝在高科技的加持下保留了可视的痕迹”,此刻,徐木宁竟然有些想哭——这就是他决定成为纪录片导演时的想法。
徐木宁脑袋发晕,手脚发麻,dv差点握不住,好几次深呼吸才按下心口如潮水般翻涌上来的无法名状的情绪。
如果自己把这段视频发给程瞰,并且告诉他:我曾经见过你,可是你把我忘记了,他会说什么?
隔了很久,他如梦初醒,突然捞起手机,找到程瞰的微信,迫不及待地发出“程瞰”两个字后,又陷入了无端生出的荒诞中。
一段两分钟的视频能做什么?证明他们相遇过?让程瞰想起自己?然后呢?想起了又会怎么样?况且程瞰会不会觉得太离谱?
等徐木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分钟撤回时间,程瞰的名字在聊天界面显得异常的突兀,孤零零的,没有前言和后语,就像他们突兀地相遇。
手机震了一下,程瞰发来了回复。
clairdelune:怎么了?
徐木宁感觉有人把搅拌机伸进了自己的脑袋里面,除了嗡嗡作响,脑浆也已经被打成了一摊浆糊,他决定先自己先消化消化,理一理头绪。
16: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