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方向
第45章方向
徐木宁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程瞰双手环着他的腰，胸膛仅仅贴着他的后背。脖子上传来灼热的呼吸，一起一伏，很有规律。
他从第一次进入程瞰家一直睡在客房，现在跟程瞰躺在一起，即使该做过的事都做过了，一时之间还是有点小小的不适应。
这就是谈恋爱吗？徐木宁揉了揉眼角，翻身看着闭眼睡着的程瞰，已经长长的头发盖过眉毛，凸起的鼻骨像一个小小的驼峰，因为距离过近，能看清他脸上颜色很浅的几粒雀斑，唇周和下巴上也冒出青色的胡茬。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徐木宁一直是隔着一段距离刻画眼前这个人，无数次叠加的滤镜之下，是这样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徐木宁想起自己的认床理论，在程瞰这里完全消失，一转念又想到两人之前“情感幼儿园”的对话，自己应该算是从大班毕业了。
磨磨蹭蹭半天，徐木宁先起床洗漱，点好外卖，思及这段时间到处奔波没关心黄明英，就一边吃早餐一边给黄明英打电话。
“早上好啊黄老师，今天有课吗？”
“早上没有，下午有，”黄明英奇了怪，“你不是去北京吗？怎么想起问候我？”
徐木宁咬着包子，口齿不清道：“早回来了，在合肥，程瞰家，突然想你不能给你打电话？”
知子莫若母，黄明英拆穿他：“咦，你在国外十天半个月也不发微信的，说吧，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戏院需要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要我帮忙？”
她这么一问，徐木宁眼尾一挑，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是有个事想说，妈，我好像谈恋爱了。”
“啊？？”
电话里传来碗掉在地上“哐当”的一声脆响，黄明英慌张道：“你等等，面碗摔了！”她打开手机外放，拿了扫把一遍扫碎片一遍问：“大早上骗你娘老子玩呢？！跟谁？什么时候？还有什么叫‘好像’？哪家姑娘？几岁？哪里人？”
“这么激动？”她的反应让徐木宁笑到肚子痛，包子都不吃了，一个一个回答她的提问：“没骗你，也就这几天的事，嗯……是个男生，你也认识，徽州老乡，程瞰。”
他不疾不徐说完，电话陷入一阵死寂。隔了两分钟，黄明英再说话时声音带上了试探：“……徐木宁，你认真的？”
“很认真的。“徐木宁想了想，说，“妈，你现在是不是超级震惊？”
“废话！”黄明英就差尖叫了，“我那个性冷淡的儿子谈恋爱了！并且还同时出柜了！不行，我血压有点高，我先去找降压药！”
“……原来这几年你一直以为我是性冷淡。”徐木宁听见她在翻找东西发出的窸窣声响，柔声问：“妈，你失望吗？你儿子是同性恋。”
黄明英吞了两颗药，缓了缓才道：“想什么呢？我要是失望早挂电话了，以前你不谈恋爱我就想过你是不是，结果你一直否认我还奇怪，不过你这个小兔崽子至少给我点心理准备吧！”她嘀嘀咕咕又说，“我们家怎么跟这个程家的关系剪不断？”
徐木宁大笑出声：“我其实也没想到的，一直没跟你说，我跟程瞰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今年居然又跟他见面了。”
他的视线看向程瞰卧室的房门，那里面现在正睡着一个从八年前走到现在的人，一个给他很多勇气的人。徐木宁忍不住感叹，冥冥之中，一个充满了无限可能的词汇，就像他和程瞰走在各自人生的路上，突然在某个独木桥的两头见到了彼此。
简单跟黄明英讲述自己跟程瞰的过去，黄明英有很久没有出声，某一刻她轻轻说：“我还以为你是受到我和你爸失败的婚姻影响，怕你伤心，不敢问。”
徐木宁否认：“没有，我一直觉得你们离婚挺好的。以前只是觉得爱情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就像你说的，遇到对的就知道了。”
“只要是程瞰，好像没什么不可以。”
程瞰从卧室出来，入耳就听见徐木宁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愣了着抓了一把头发，看了眼握着手机的人，笑问：“刚醒就表白？”
目视程瞰走近，低头亲自己，徐木宁忽然狡黠一笑：“我在跟我妈打电话，哦，还有出柜。”
“……”程瞰僵硬两秒，掐着徐木宁的脸冲着电话说：“阿姨，早上好。”
黄明英尴尬地咳了一声：“早上好早上好，你们工作忙我就不占用时间，回头跟徐木宁来家里吃饭，我还有课先不说了哈。”
电话挂断，徐木宁捧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终于报仇了，谁让你一开始想不起我！”他继续瞎编：“我妈不支持我们在一起，你以后要好好表现啊程老师！”
徐木宁在自己面前暴露出小孩子的一面，程瞰喜欢得不行，笑着把人压在餐桌上教训了半个小时，等徐木宁被亲到脸红手抖，脖子上全是咬痕才放开他：“记仇鬼，不过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徐木宁顶着一张虾子脸，硬气道：“就这个？不过如此，你……”
程瞰一眯眼，一把抱起人往卧室走：“你现在太嚣张了。”
“现在不嚣张什么时候嚣张！喂，你别！程瞰！呜……等等，等等，今天有很多工作要做……”
“做完你再做别的。”
两个人在房间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工作交流”，徐木宁捂着屁股坐上车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是不痛的。反观程瞰，脸上都是餍足的神情，看不见一丝疲惫。
太气人了，明明用力的人是他，为什么最后是自己体力不支。徐木宁决定加强身体锻炼，不能输。
“戏服的事解决了吗？”程瞰一边开车一边问。
“解决了，”徐木宁收起那点旖旎的心思，正色道：“还是好人多，你那边呢？”
“重新做了舞台方案，等完全搭建出来消防还要再审核一次，今天要见几个音乐剧演员，希望运气能好点把人确定下来。”
“我也要见一下盛和的负责人，希望不会让他们失望。”
一路上他们互相分享自己的工作进程，话题不新颖，但因为两人之间关系的转变，反而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信任。这样的信任让徐木宁有了一种依靠，对戏院的未来也有了很多信心。
和盛和的人约在鸟瞰世界见面，程瞰把人送到合柴1972，又马不停蹄地去安徽大剧院。
徐木宁见到了叫做苏然的女人。跟徐木宁沟通完整体的片子思路，以及看完现有的素材，她对石中戏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戏院做成博物馆？”苏然让助理拿出平板，找到资料递给徐木宁：“兰导告诉我，你拍片子的最终目的是想要戏院开下去，光靠一部片子不够的。这是国内一些景点里的博物馆的介绍，你可以先看看，在保留传统徽剧表演，可以增加多种文娱，比如说等你的片子和程老师的音乐剧上映，有了知名度可以做打卡，做周边，我看过，西溪南的风景不错，但季节性影响比较大，这样在淡季也有不错的收入。”
这是徐木宁完全没有考虑过的方向。他以前一直认为参加比赛打开知名度，这样吸引更多的游客进入石中戏院，保证演出有人看，这样就足够了。
现下做博物馆，意味着苏然已经考虑到做一整套完整的文化产业链。
眼前的女人除了拥有漂亮的外貌，还有绝赞的商业头脑，帮徐木宁打开了思路。他瞬间起了敬意，说：“我以为兰导只是想投资纪录片，现在看来是在帮戏院商业化，这样很好，可我不希望石中戏院完全变成一个商品，我更希望它能保留纯粹的文化符号。”
苏然一愣，随后拨了下长发，笑着说：“‘商业化’不是一个贬义词，盛总的意思也是在保留传统文化的部分上做商业运营，这一部分完全由你来做决定。”她看着表情坚定的徐木宁，忽然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很像兰导。”
“兰与书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