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过去3
第42章过去3
目标,勇敢,组合成一个“瞰”字。
二十二岁的程瞰在解释自己名字意义的过程中,竟然重新认识了一次自己——有十来年的时间,他完全忘记程颂通过这个字对他寄予的厚望。
不光他忘记了,程颂自己大概也忘记了。
那道遮在他眼前的名为“迷茫”的阴影,在提起自己名字时忽而之间被一束光驱散,如同快刀斩乱麻,那些附着在自己心口整整四年的徘徊害怕,都尽数从他的身体里剥离。
程瞰笑了,笑得比以往都还要开心。他的手还托着徐木宁的手背,两只手的亲密接触让徐木宁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那触感,像冬天压在松柏上的积雪突然簌簌往下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很多酒的缘故,徐木宁的皮肤有些烫,有些红。他的五根手指头微微弯曲,拼尽全力去记住手心里的那个字。
“……16。”
对面的人的视线落在左手的掌心之上,莫名其妙的说了个数字。
程瞰放开他,盯着他垂下的睫毛看了一会儿后才问:“什么16?”
“‘瞰’字,一共有16笔。”徐木宁收回手掌放到桌面之下的大腿上,有些不安地来回搓了好几下,可是还是觉得很烫,很痒。
“你表情那么认真,原来是在数笔划。”
程瞰再一次评价——这个叫徐木宁的人挺有趣的。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多小时,“有趣”这两个字已经跑出来很多次。
在程瞰的注目下,徐木宁越来越不安,酒精掌控了他的大脑,他想不明白此刻自己为什么忽然很想逃跑,但行动力被剥夺了,他自己跟自己较劲,尝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身体软绵绵的,像一滩稀泥。
不得已,他直接趴在桌面上,鹌鹑一样不敢面对程瞰堪称白酒入胃产生的灼烧般的目光。
“不舒服?”程瞰蹙起眉,弯腰靠过去想观察他的脸色好做判断。
然而徐木宁把脸埋在臂弯里,遮了个严严实实。
“你要是想吐我带你去洗手间。”程瞰想不会喝酒的人一下喝这么多酒肯定难受,大概是想吐又不好意思?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快速摇晃,耳朵边的发丝翘起两撮,让趴伏的身影略微带上些傻气。
面对徐木宁,程瞰发现今天的自己变得很有耐心。他拧开一瓶新的矿泉水,拍拍徐木宁的脑袋:“不舒服趴着更难受,坐起来喝点水。”
徐木宁磨磨蹭蹭好久才支起上半身,不接水也不说话。程瞰这才看清,这人的眼睛竟然有点红有点湿,表情还有点不开心?
他乐了,打趣道:“小学弟,你看上去同样不开心,来,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徐木宁正在为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和思想而生气,意识到程瞰在开他玩笑,想起这个人仗着自己酒量好欺负人!敬自己酒!虽然只有一杯,但就是那一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自己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你是不是有病?”他的逻辑思维已经随着酒精一起蒸发,说话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些不讲道理。
上一秒还安静老实的人下一秒就不管不顾地生气骂人,程瞰很肯定他是真的醉了。他有些头疼,开始寄希望徐木宁电话里的那个朋友快点来。
“你还没说你是不是有病?”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徐木宁认真且严肃地盯着程瞰,气势绵软没什么震慑力,但表情却有种“你不说我还会继续问”的坚持。
程瞰简直头大。
他把矿泉水瓶凑到徐木宁的嘴边,哄着人:“你多喝点水清醒清醒。”
徐木宁伸出手隔开水瓶,苦着一张脸忽然很坚定地说:“今天的徐木宁没有醉!醉的是昨天的徐木宁!过去的徐木宁已经过去,今天的徐木宁即将迎来新生!”
“……”
程瞰自认为自己的性格已经足够外向,然而此时此刻还是被喝醉酒的徐木宁搞得有一瞬间想挖条地缝钻进去。
“哟,这娃儿喝醉了!”坐在他们旁边的两个女生听见徐木宁突如其来的哲学发言,大笑着扯起嗓子喊:“老林,你学弟不行了,快把人带走啊!”
程瞰往老林的方向看,对方压根没听见,正脸红脖子粗地拉着庄理跟其他人吹瓶子。
指望不上两个死酒鬼,程瞰拉起徐木宁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半托半拽带人去洗手间。
刚挨到洗手池,徐木宁张开嘴巴哇哇地就开始吐,那呕吐的场景,简直可以比拟开闸泄洪。
经验老道的程瞰一边帮他拍背一边说:“酒量不好以后就不要喝酒了。”他打开另一个水龙头,沾湿手掌,轻轻覆在徐木宁微微发烫的后颈上,让他舒服一点。
重复冲了几次手掌,扶着水池边缘几乎要把胃呕出来的徐木宁才哑着嗓子说:“可以了,谢谢你。”
看他自己掬水洗脸,程瞰放开他,在旁边的水池洗手。手洗完了徐木宁还在往自己脸上泼水,将头发、衣领、袖口上湿淋淋一大片,滴滴答答掉着水珠。
程瞰抱着手后腰低着洗手台,笑着问:“看样子是清醒了?”
清醒大半的徐木宁尴尬到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用余光瞥一眼旁边的人:“你喝了那么多酒为什么不会醉?”
“身边都是酒蒙子,喝多了耐受程度自然会变高。”程瞰的视线落在他被水洇湿的眼角,像哭过一样,莫名的让人想去亲一亲。
这个想法让程瞰微微皱起眉心,并且在心里骂自己神经病啊。程瞰清了清嗓子:“你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记得以后别再外面喝酒。”
“……”
不等徐木宁说话,程瞰擡腿往洗手间外走。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徐木宁回过神发现人不见了,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去,还好没走远,他有些着急地拦住程瞰:“学长,thequeen乐队以后是不是都不做了?”
程瞰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拦住自己,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嗯,大概率是不会再唱了,因为我有自己的梦想要去追。”
“……梦想?”
霎那间徐木宁的表情变得有些的怅然若失,他呐呐低语:“我还以为已经没有人会在乎这个东西了。”
他略带失望的语气让程瞰心口陡然空了一拍,程瞰看着他,忽然想将这一拍补上。
于是他勾住徐木宁的脖子,调转脚尖超会场的对面的一小型露台走:“原来是个有故事的小学弟啊,相逢即是缘,我可以免费当你的一次性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