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忧郁
第30章忧郁
中元节后,徐木宁看了眼戏院重建的进度,作为基建大国的速度,差不多九月初就能完成。程瞰找到了两个专业的老师,他就不给大家接活动了,让他们每天在西溪南跟着老师学习。
因为文化水平摆在那里,要先给他们讲剧本的思想,学习的进度放得很慢,大家碰到不懂的会骂骂咧咧,但更多的是出乎徐木宁意料的配合以及充满动力。
汪叔说:“不是说活到老学到嘛,也算是跟着时代进步咯,但是学那些什么舞台的,累死我了。”
徐木宁哈哈笑着安慰他:“程瞰说了慢慢来,后面等另外一半剧本出来了,还有得忙的。”
“你们两个伢儿勒真是好得很!继续继续!”
徐木宁日常生活变成徽州合肥两地跑,程瞰的那辆大切彻彻底底成了他的代步车。
《忧郁的南希》首映在即,程瞰忙到连周末都没有时间回徽州。不是在大剧院彩排,就是接受采访,还要腾出时间准备新剧本。
作为安徽人并且是百老汇近两年名声大噪的中国音乐剧导演kan,杨简单是牟足了劲联合各方平台做营销。
徐木宁和杨简单接触后发现他是个很厉害的演出经理,以前是在上海某个剧院做这行,推过好几个国外的话剧音乐剧,反响都很好。
他说:“时代不同了,以前老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现在不搞广告不搞宣传谁来看?”
他笑嘻嘻一指程瞰:“你是不知道老程这张脸吸了多少粉,露脸接受的几个采访播放量居高不下,我们安徽这地方不上不下,比不上北上广深,得多吸引点潜在消费者,等我再给他搞几个采访。”
好看的人确实会受到更多关注,能赚钱杨简单是不稀得牺牲程瞰的色相。徐木宁笑笑,没说话。
杨简单又问:“诶,你们手里那个徽剧的剧本咋样了?”
徐木宁看了眼在舞台上跟演员说话的人:“《徽腔》那一部分先让徽剧师傅们在学了,另外一部分要用《牡丹亭》改,工作量比较大,程瞰说等《忧郁的南希》首映后时间宽裕再专心去搞。”
杨简单啧啧好几声:“打我认识他起,他那个精力旺盛到跟拉磨的驴,我都佩服他。”
徐木宁生出好奇心:“他高中的时候?”
“对的,我们在合一读书那会儿,他可是老师们眼中德智体美的好学生,平时打打篮球,搞搞短跑,放学了不是弹钢琴就是学架子鼓,那些乐器在他手里能玩出花来,哦,不光这个,他学习还控分,平时卡在年级一百左右,明明可以考更高,他却说他都懂,分数不过是为了够艺考,要把时间拿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气死我们这些苦读书的同学!”
末了,杨简单总结:“就是有这种人,天生起点就跟别人不一样,好嫉妒,好想上去踹他两脚,咨询他上辈子拜的哪座庙,投这么个好胎!”
家世好,长得好,人生经历也很好,徐木宁说不嫉妒是假的。可是,某一瞬间他突然想到程瞰说回国前有三年没有灵感,而在那段时间疯狂纹身,还养了猫狗,站得这么高的人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无法和内心的自己和解,饱受思想上的折磨。
他又觉得没什么好嫉妒的,抛去那些光环,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有自己要经历的人生。
九月一号下午五点,《忧郁的南希》首映。
预热宣传了好几个月,安徽大剧院从下午四点开始,观众陆陆续续抵达现场。宣传单页、手册、易拉宝、滚动大屏上都是剧组的海报,以及程瞰的采访。
采访视频的画面正是徐木宁第一次找程瞰的那天,于心怡问他:“想问程导,回国后的第一部音乐剧,为什么放弃一线城市,选择在合肥首演?”
程瞰笑着说:“再普通不过的理由,因为我是安徽人,在外读书工作太久,想为家乡做点贡献,希望更多人因为《忧郁的南希》,来到安徽,看看音乐剧,顺带旅个游。”
徐木宁看着画面里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要承认,程瞰一直都是耀眼的。不怪自己记他这么久。
转念想到自己现在正在跟这个人“感受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心脏像过电一样,酥酥麻麻的。
徐木宁拍了张大厅里的盛况发给程瞰:“程老师,观众很多啊。”
知道他工作时不怎么看手机,徐木宁在外面转了一圈,拍了几段素材,转回歌剧厅后台,剧组的演员都在做登台前的最后准备,忙成一团。
程瞰在跟小王叮嘱:“第三幕最后那个点位你习惯性走错,今天别紧张,相信你。”
“放心,今天必不可能出错!”小王饰演的是南希,已经换上了第一套戏服,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轻盈无比。
“行,准备候场,我在台下等着你们庆功。”
所有导演要做的事在今天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交给舞台。程瞰翻了两下剧本,回头看见徐木宁举着相机站在身后,舒展眉心:“徐老师,尽职尽责啊。”
徐木宁举着相机,隔着镜头问他:“音乐剧马上要开演了,程老师此刻有什么想说的?”
程瞰认真想了一会儿:“很多年前,我还在雄狮剧院打工,当副导演,那时候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写出《忧郁的南希》,并且能在百老汇收获掌声,现在这部音乐剧即将在国内首演,忽然有点感慨。”
“感慨什么?”
“感慨……”程瞰顿了顿,“我居然还会担心演砸了怎么办。”
徐木宁缓缓放下相机,单手拎着,盯着他忽然说:“程瞰,想拥抱吗?”
从生日过后,徐木宁每次来合肥都是住在程瞰家,白天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晚上回去又要继续忙手里的活儿,累得跟狗一样,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其他的交流,有一次程瞰还开玩笑说,怎么过了生日两个人反倒天天都在忙。
现在徐木宁莫名想抱抱他。
程瞰一直觉得自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不会累,可听到徐木宁的这句话,又觉得自己一瞬间脆弱得像春天里的一块薄薄的浮冰。
“过来。”程瞰张开手。
徐木宁主动走上去,圈住他的腰:“程老师,再牛的人偶尔也需要一点安慰,今天这个拥抱借给你。”
程瞰蹭着他的颈侧,嗅着他发间散发的香气,发出一声喟叹:“徐木宁,我也在感受从未有过的感受。”
“哦,失忆啊?”徐木宁笑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把那段视频发给我?”程瞰放开他,伸手拨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
徐木宁狡猾地说:“等一个时机,等我想。”
“行吧,希望我先比你那段视频想起来。”
“期待。”
接近两个半小时的演出,徐木宁坐在第一排工作人员特留的位置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