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17）
破镜重圆（17）
“我们……这就算结婚了。”叶渡之紧张的捏着手里轻薄的两张纸，两张新鲜出炉的、写满了外文的结婚证，用一种颤抖的、怀疑的声音问。
叶渡之心里同时涌出无限的欢喜和无限的恐慌，这未免特太简单了，太简单所以显得极为不真实。他还没有用尽所有的办法，没有花光所有的金钱，怎么就拿到了和宋瑜的结婚证？
这么简单就能得到的东西，怎么能证明真心？
叶渡之把证紧紧的拿在手里，摸着上面的外文，突然心酸不已，他想：为什么明明已经得到，却还是如此难过？
叶渡之在无数份合同上签过字，可没有任何一份合同跟结婚证一样薄，上面没有写义务，也没有写明责任，翻页后，也没有重重条款限制离婚，这张他费尽心思向宋瑜讨来的结婚证，说到底也只是张单薄的纸而已。
叶渡之清醒的意识到：想要用一张结婚证盖过之前的伤害，在经历过那样的欺骗后，他无法信任宋瑜，而想要重建关系，一张纸不够，一张外国纸完全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东西来绑住宋瑜。
叶渡之低头凝视着宋瑜的眼睛道：“你相信这张纸，对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教堂内显得有些干涩，有些迟疑。
“我不相信。”和叶渡之的迟疑犹豫不同，宋瑜的回答迅速、直白、诚实，并且十分伤人。
叶渡之听到这个回答，心里居然没多少意外，这的确是宋瑜会说的话。
如果宋瑜为了安慰他，说自己相信一张纸，那他才会真正质疑起这张纸的作用，他不需要宋瑜的安慰，他只需要宋瑜对他诚实，即使那诚实无比伤人。
叶渡之努力的想要劝服自己，可捏着结婚证的手却越来越用力，他焦躁的问：“你既然根本不相信这张纸，为什么又要答应跟我结婚？”
“你懂不懂结婚是什么意思啊！”
叶渡之心脏一阵阵的疼，在他对结婚证产生质疑的时刻，他真的很需要宋瑜给他一点信心，而不是宋瑜脱口而出的“不信任”。
叶渡之红着眼低头看向宋瑜，他震惊的发现宋瑜居然在跟着他一起颤抖，宋瑜的眼睛红通通的望着他，水润润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叶渡之心酸的想：你凭什么红眼睛啊！你堂堂宋家大公子，□□带在身旁的亲外甥，想转学就转学，想出国就出国，想要弥补就立刻有机会弥补，你凭什么委屈啊！
跟他结婚就这么委屈吗？
嫁给他一个穷小子就这么委屈吗？
可他已经把他能给的都给了，还不够吗？
叶渡之无奈的叹口气，他将结婚证攥紧在手心，将宋瑜的头轻轻压在自己怀里，用一个保护的姿势道：“你不信就不信吧，我信就好。”
叶渡之看见宋瑜伸出白皙的手指，充满依赖的扯住他的衣摆，他觉得很可爱，接着他就听到宋瑜用他好听的声音割他的心，“我永远不会相信一张纸有用。”
宋瑜趴在他柔软的胸肌上，呼出的气一点一点的灼着他的心，“我爸我妈有结婚证，但我爸有六个孩子，我妈有两个孩子，可他们共同的儿子只有我一个。”
“我们三个的名字写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但我们从来不是一家人。他们有自己的家，而我有自己的医院。”说到这，宋瑜被自己逗笑了，他短促的笑了一下。
宋瑜在笑，可叶渡之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不知道宋瑜在转学以前，过得是那样的日子，他不知道宋瑜闭口不言的过去，居然是那么痛苦的过去。
叶渡之后悔在高中的恋爱里，他总是逼问宋瑜的过去，总是逼迫宋瑜跟父母联系，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家，他将自己的遗憾强加在宋瑜身上，想让宋瑜改变，想让他拥有完整家庭。
在宋瑜看不到的角度，叶渡之流泪了，他很后悔，他以为他是在帮助宋瑜，却没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是在宋瑜的心上插刀，宋瑜不是拒绝家人，他是被家人拒绝。
听着宋瑜强忍痛苦、故作幽默的笑声，叶渡之心痛不已，宋瑜心肺功能不好，笑着笑着就有点喘不上气，叶渡之细心的扶住他的腰，同时另一只手帮他顺气。
宋瑜眼睛软软的弯下来，他手指往上伸，拉住叶渡之的手，接着他拉着叶渡之的手摁在自己的腰上，叶渡之掌心灼人的温度让他觉得很温暖，他舒服的哼了一声，哼得工具人叶渡之想骂人又想笑。
宋瑜接着说：“我十七岁那年，医院下了很多次病危通知书，但他们一次也没有来，每次都是派个秘书给我签字，所以我永远不会相信一张纸有用。”
“对不起。”听到这叶渡之猛的抱紧他，像抱住一只孤独的鸟，他痛苦的说：“对不起。”
是他要的太多，无论宋瑜给了他什么，他总是觉得不满足。
他明明应该高兴宋瑜跟他结婚，他从此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陪在宋瑜身边，赶走宋瑜身边所有妄图跟他竞争的追求者，可他脑子在意的却是宋瑜不相信结婚证。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呢？
五年前，他也是这样，明明宋瑜只跟他一个人恋爱，可他总是为层出不穷的追求者生气，没有仔细关心宋瑜的过去。
叶渡之将脸埋在宋瑜的头发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不停的重复道：“对不起。”
宋瑜整个人都被叶渡之热的暖烘烘的，他好笑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时你都不认识我。而且没有你，十七岁我就死掉了。”
叶渡之瞬间想起了宋瑜所说的，知道他的那一天，就决定拿走他的肾并离开他。
原来是在那种情况下，知道他的名字吗？
原来在知道他以前，宋瑜活得那么绝望吗？
叶渡之满心的怨恨突然变成了感激，感激上天给了他机会，让宋瑜活下来并且与他相爱，他满心感激，他充满爱意的吻宋瑜黑亮的大眼睛，他说：“谢谢你活下来了。”
宋瑜身体一僵，他眼睛红通通的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后，他擡头吻了一下叶渡之的脸颊道：“是我该感谢你，没有你，我早就死掉了。”
叶渡之偏头接住他的吻，两人接了五年后的第一个
吻，这个吻很轻，很柔和，满是安抚，没有半点进攻性，像极了两个动物凑在一起取暖，谁也不敢引起战火。
宋瑜很喜欢这样的吻，身体不好意味着很多东西，他无法剧烈运动，因为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太过激烈的东西。他们之间的亲吻也要万分小心，因为他的肺活量小到可怜，不缓缓的话，几步楼梯都能打倒他。
隔了五年，叶渡之还清楚的记得宋瑜所有习性，知道他的脆弱，知道他的疏冷，知道宋瑜是一朵开到极致，即将枯萎的花，需要小心的照料。
对这些，他心甘情愿。
两人温柔的亲了一会后，宋瑜呼吸不过来了，他伸手推开了叶渡之。
叶渡之像只被顺毛的大狗，温顺的松开了宋瑜的嘴唇，他用一种堪称肉麻的语调说：“你不相信没关系，我相信就好。”
叶渡之一边说一边笑，为了亲到宋瑜，他弯着腰弓着背，整个人像只扭曲的大虫子一样缠在宋瑜身上，他把自己说通了，“因为这是我的名分，以后谁也不能跨过我去亲近你。”
宋瑜回抱住他，扯他的头发，跟他擡杠道：“除了你，谁还会亲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