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16）
破镜重圆（16）
叶渡之决定不再计较宋瑜五年来的了无音讯，但有些事他却不能不计较，他一字一顿的问：“做完手术就消失，是你什么时候计划好的吗？”
宋瑜眼睫毛颤了颤，他知道见到被亏欠的人，他必然要回答一些残酷的问题，可他没想到，问题来得这样快。
因为知道自己短命，宋瑜将自我摆在其他所有之前，对自己的自私冷漠毫不避讳，他不在意亏欠别人，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残忍和天真是他性格的两面。
所以他当初离开叶渡之时，他毫不犹豫，他毫不留恋，可再次见到叶渡之，感受着叶渡之在他腰间不停颤抖的炙热手掌，他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他想，其实好好告个别并不困难。
宋瑜没有试图撒谎欺骗叶渡之，他很坦诚的告知了叶渡之他的自私，和五年前没有半点区别，他说：“我在知道你名字的那一刻，就决定拿走你的肾并离开你。”
叶渡之的身体重重的颤了两下，接着他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发抖，他将自己的手从宋瑜的腰间抽出来，颤抖着去抓茶杯喝水，他知道事实会很残酷，可他没想到，从一开始，宋瑜对他便是欺骗。
叶渡之没办法再跟宋瑜贴近，没办法再跟宋瑜呼吸同一片空气，他觉得恶心、痛苦、浑身发痒，他猛地站起，手里还抓着茶杯，他大迈步离开宋瑜身上香气笼罩的范围，站到窗边，双目无神的望着远方。
叶渡之不敢回头看宋瑜，他怕自己情绪失控，会掐死比稻草还脆弱的宋瑜。
他恨宋瑜如此坦诚，恨宋瑜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还是给了他一个错误答案。
叶渡之双目通红的想：他想要什么呢？
他无法确定，可他确定的是：他不想要回他的肾，五年来，他没有一天后悔过把肾捐给宋瑜，他只是恨，他不是悔。
他恨宋瑜突然消失，恨宋瑜五年来了无音讯，恨宋瑜是个短命鬼，让他在五年里，不停的担心害怕，半夜被宋瑜出意外的噩梦惊醒。
她的母亲就是这样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怕他的爱人也同样如此。
宋瑜让他像活在地狱里。
他以为他的恨可以随着宋瑜的回归消失，可现在他却更恨了，他恨他不想要自己的肾，但宋瑜却只想要他的肾。
除了肾，宋瑜什么都不要。
在一段窒息的沉默后，叶渡之嘶哑着声音问宋瑜，“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如果只想要我的肾，那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为什么要跟我恋爱？
为什么要亲我？
为什么在得到肾以后，连句告别都不肯跟我说？
“对不起。”宋瑜的声音同样颤抖，他神色黯然的站在叶渡之身后，眼里有伤心但没多少后悔，他说：“我没想骗你，我转学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是我逼你骗我的？”叶渡之冷笑着打断他，回头望向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拆骨吃肉，“是我逼你拿走我的肾，是我逼你消失？”
叶渡之不停质问宋瑜对他的亏欠，却半点不敢提他们之间的恋爱，不敢提他们之间生涩的吻，不敢提他们在手术前一天，牵着手才能睡着的安心。
叶渡之的质问越发凶狠，可宋瑜却逐渐变得冷静下来，他定定的看着叶渡之道：“我不后悔。”他圆润的杏眼黑亮亮的看着叶渡之，重复道：“即使重来一次，我也会转学去你的高中，遇见你，跟你把所有路程再走一遍。”
叶渡之僵住了，他的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涩，逼得他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他缓缓的偏过头，望向一旁的剑兰道：“谁想跟你再重来一遍啊，现在是你欠我，你欠我懂不懂啊！”
宋瑜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凝视他的姿势，用很温柔宽容的声音问道：“所以我该怎么弥补你？”
他语气很平和，只有几不可查的颤抖，他说：“只要你提出来，我都可以答应你。”
叶渡之没说话，他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而且他五年的等待和痛苦，不是一句简单的弥补可以抚平的。
叶渡之静静的看着墙角的剑兰，它是如此的平和冷静又充满勃勃生机，它的叶片上还有叶震烟头烫出来的疤痕，但随着叶片的生长，那点疤痕也快要消失不见了。
叶渡之站在窗边，没有回头的问：“你什么都愿意弥补我？”
宋瑜毫不犹豫的点头，“对。”
叶渡之勾起嘴角笑了，他转过头来，眼睛没有什么温度的看着宋瑜道：“我要你跟我结婚，你答应吗？”
宋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无措的说：“你是认真的吗？”
叶渡之眼神淡淡的看着他，无情的嘲笑道：“所以你又在骗我？”
“我没有。”宋瑜急切的否认道，他很困惑很紧张的问：“我对不起你，我还没有弥补你，你也要跟我结婚吗？”
“你在犹豫什么？”叶渡之突然向前一步，把宋瑜逼到了墙角，他低垂着头，呼吸都快要喷到宋瑜脸上，他恶狠狠的逼问道：“你真的想弥补我吗？不是来骗我的另一颗肾吗？”
“我没有犹豫。”宋瑜握紧双拳，不避不让的跟叶渡之对视，“我只是怕你后悔，毕竟，你知道的，我是个短命鬼，我永远不会跟你白头偕老。”
叶渡之瞳孔快速的收缩了一下，然后他笑了，“没关系，结婚是你欠我的，至于以后……”，他停顿了一下，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才懒洋洋的说：“我也没想跟你白头偕老。”
说完，叶渡之伸手抱住了宋瑜的腰，姿态强势，双肩却微微颤抖，他轻柔的发问，努力的把请求说成威胁，“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要跟我结婚。”
宋瑜被迫贴近了他，胸膛贴近了另一个胸膛，他能感受到某种颤抖，他不知道是自己在颤抖，还是叶渡之在颤抖，他也能听到急促的心跳声，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在跳，还是叶渡之的心。
他们两人的心跳声隔着胸膛不停地碰撞着，都在焦急的等待一个答案。
宋瑜感到头晕目眩，他的人生那么短暂，他从没想过拉谁跟他一起坠入疾病的地狱。
可现在恶魔在他耳边向他发出诱惑，恶魔主动的向他发出了邀请，他只需要答应就好。
他只需要答应就好。
“我是个短命鬼。”宋瑜克制住欲望，在叶渡之耳边强调道。
“所以你现在就要弥补我。”叶渡之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宋瑜闭了闭眼，控制住自己的自私道：“你在自找麻烦。”
“我乐意。”叶渡之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宋瑜。
“那我答应。”就让他们一起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