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记忆

第295章记忆

等殷晴衿和周荆芥赶到的时候，玉玲珑正伏在一边的椅子上默默流泪。屋内静悄悄的，满头白发的周上榜坐在中间，他眼底乌青，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殷晴衿抱着儿子坐在一边，小周麟大概也知道此时的氛围不好，乖乖呆在她怀里不动。

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周荆芥皱眉道：“为何？”

一夜白头，周上榜也不年轻了，还这样，身子如何扛得住？

玉玲珑抹着眼泪：“荆芥，你好好劝劝他，我说什么也不管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挽回的办法也没有了吗？”她跟着周上榜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心中震惊之时更是难过。

她想或许和花蠡的到来有关，她当时就该坚持留下来，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像是行走夜路的瞎子。

周荆芥沉默，他不知如何与玉玲珑说，虽然他没有把他当成母亲，可是尊重是有的。

她是真心爱着周上榜，对他这个继子也算好了。

可是爱情自古以来都是两厢情愿的。

周上榜摸着自己的白头发，瞬间苍老的容颜，不太有神气的眼睛，像是累得不想说话。

殷晴衿让小周麟去哄他，他也没有露出像往常那样高兴的神色，只是把孙子抱在腿上，又去看周荆芥。

这是他和阿苾的儿子。

“为何？”周荆芥又冷声问道，他素来随性，眉眼虽凌厉却不在家人面前露出分毫，如今冷了声音，又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他有些生气了。

周上榜把口袋里装着的小玩意给孙子玩，他爱怜地摸着小周麟的头，忍不住叹息。

“我知道了。”

周荆芥一僵，他大概猜到周上榜的意思。

“我对不起她。”周上榜又说，他语气很平常，要是周荆芥不知道那年的事情，还以为周上榜不伤心。

他看到了周上榜的眼是肿着的。

“往事不可追，现在和未来才是重要的。”周荆芥想劝他，话到了嘴边又不太说得出来。

他也觉得愧对母亲，他每年给她上香，却不知她的痛苦。

他们几乎忘了她。

周上榜轻轻摇头，颇为沉重道：“我不会再对不起她了。”

“您——”周荆芥什么也说不出来。

“等下咱们父子俩一起去看看她。”

“……好。”对上周上榜悲痛的眼，周荆芥拒绝不了。

玉玲珑听得云里雾里，等周荆芥三人走了，周上榜才重新去看她。

他的眼神之中有愧疚，有歉意，还痛心，却唯独不见别的情感。

玉玲珑仿佛知道了什么，方才周上榜说要和周荆芥一起去看的人，那便是周上榜的亡妻了。他对亡妻的感情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她嫁进来时是知道的，可是最近周上榜似乎有松动的迹象，也打算真正接纳她。难道一个死了的人还能活过来吗？她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两人一时无言，周上榜良久道：“是我对不起你，以后子书继承相位，他会好好孝敬你的。”

玉玲珑憋住的泪水一下子决堤，她站起来看着周上榜：“您当真这般无情，十几年了，难道我还不如一个死人？”

“周上榜，她要是活着我绝对不往你跟前凑，可是她已经走了。十几年了，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要捂热了，你，你的心是铁做的？”

她忍了多年，以为凭着自己的真心能感动他，却没料到，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空如也。

她残留的一点信心也没有了。

周上榜对着她充满怒气和委屈的脸，再想到和花苾相处的一幕幕，他心里的城墙再次高高筑起。他有心且很软，但是全都给了花苾。

他已经对不起她，不能再继续了，他想起了全部，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而他做了十几年的傻子。

“对不起，我做不到自欺欺人。”

“就这样吧，无论如何，你都是丞相夫人，这是不会改变的。其他的东西，我给不了你。若是你想走，我自会为你安排好。你自己决定你的人生。”

周上榜还未说完，玉玲珑听着就受不了了。

什么她的人生，相府夫人，她委曲求全，处处做好，想要的不过是他这个人罢了。不惜与家人反目，小心对待他的儿子，就是希望他对自己能有一丝丝的好感。

“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玉玲珑的语气有些不好，这一次她没有压低声音，尖尖的，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我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她五指紧紧抓着椅子，几乎要抓出血来，“我知道你爱她，可她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你想她，我能容忍，你心里没有我，我都可以容忍，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何要告诉我？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这样不好吗？”

她边说着边流泪，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椅子，不死心地看着周上榜。

周上榜低声道：“她没有死，她一直在我的心里。”他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些出神。

玉玲珑不说话了，只伏在椅子上哭，发髻乱了，素来庄重的脸上也全是泪水的痕迹。

下人们听到争吵声，都不敢进来。两人平时都不吵架，但是一有就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