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尸潮再临
一、霜天预兆
霜降这天，青石镇的晨雾带着股铁锈味。林清风推开道观木门时，发现门槛上凝着层青黑色的霜，用指尖刮了点撚开，竟像碾碎的老墨，在指腹上留下洗不掉的痕迹。
“师父，镇口的老槐树不对劲。”青禾抱着捆桃木枝跑进来，裤脚沾着泥，“树皮裂了好几十道缝，里面渗出黑汁，跟去年尸xue里的一样！”
林清风抓起墙角的罗盘，指针疯转得像个陀螺，最后死死钉在“北”字上——正是镇外那片乱葬岗的方向。他快步走到观外，擡头看天，日头被层灰云裹着，透着种病恹恹的黄，像块蒙了尘的铜镜。
镇西的王婶突然尖叫着从巷子里跑出来，怀里的菜篮子摔在地上，萝卜滚了一地，沾着黑汁的泥块溅了她一裤腿。“死人…死人爬出来了！”她指着乱葬岗的方向，嘴唇哆嗦得说不出整话，“老张头的坟…坟头被刨开了，棺材盖扔在一边，里面…里面是空的！”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滚水里，镇民们从屋里涌出来，有人往乱葬岗跑，有人回家抄家伙，原本清静的晨街瞬间乱成锅粥。林清风拦住要冲去看热闹的赵虎：“别乱闯，拿糯米和墨斗来，越多越好。”
青禾已经把桃木枝分发给街坊，听见这话又转身往杂货铺跑。林清风摸着罗盘上冰冷的指针，突然想起玄通道长手记里的话：“霜降露凝，阴兵借道，非桃木能挡，需以阳火聚魂。”
二、坟岗异动
乱葬岗的景象比王婶说的更瘆人。十几座坟头被翻得底朝天，棺材板碎成木片，黑红色的泥土里掺着头发和碎骨，有只断手攥着半截寿衣，指甲缝里还嵌着坟草。
最吓人的是岗子中央那棵歪脖子树，树干上挂着七八个黑影，晃来晃去像晒的腊肉。林清风举起桃木剑对准黑影，剑尖金光一闪，黑影突然扭动起来——竟是被剥了皮的尸体，血糊糊地缠在树枝上，脚趾尖滴着黑血，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是‘剥皮尸’！”青禾倒吸口凉气，“玄阴教的邪术，把活人剥皮后用尸油泡着，七七四十九天就成了这东西，专吸活人的精气！”
话音刚落，那些剥皮尸突然睁开眼，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黑洞洞的窟窿，齐刷刷看向人群。有个胆大的后生举着锄头冲过去，刚靠近树干，就被剥皮尸甩出的肠子缠住脚踝，拖拽着往树上挂。后生的惨叫声里，林清风看清他脚踝上瞬间爬满了青黑色的血管，像蚯蚓似的往心口钻。
“洒糯米！”林清风大喊着甩出把糯米，落在肠子上“滋滋”冒白烟。他趁机挥剑斩断肠子，拽着后生往后退，却发现后生的小腿已经变成青黑色，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蠕动。
“师父，他…他被尸毒侵体了！”青禾掏出墨斗，用浸了朱砂的线在后生腿上缠了三圈，那些青黑色才没再往上爬。
这时，坟岗边缘的灌木丛“哗啦”响起来，钻出个蹒跚的身影——是老张头！他的寿衣被扯得稀烂，半边脸烂得露出骨头，看见人群就咧开嘴笑，牙床上沾着碎肉，正是王婶说的空棺主人。
“张大爷？”赵虎愣了愣，刚要上前就被林清风按住。“别碰！”林清风的剑指向老张头的脚，“他没影子！”
果然，霜降的晨光里，老张头脚下空空的，只有满地黑泥。他晃悠着靠近个蹲在地上哭的妇人，突然张开嘴咬向她的脖子，妇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软塌塌地倒下，脖子上的血瞬间变成了黑褐色。
更可怕的是，那妇人很快又站了起来，眼神空洞地加入了尸群，原本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尸毒会传染！”林清风心头一沉，挥剑砍倒扑来的老张头，却见他脑袋掉了还在地上滚，张嘴想咬人的脚踝。“青禾，带大家往镇东退，那里有口百年老井，井水能暂时挡尸毒！”
三、井边困守
镇东的老井确实有些门道，井栏上刻着“乾隆年制”的字样，传说井底连着活水脉，阳气最盛。镇民们退到井边，用石块堆起矮墙，赵虎带着几个后生守在前面，举着浸了桐油的火把，尸群靠近就燎得它们滋滋冒黑烟。
林清风蹲在井边查看，井水泛着层淡淡的金光，果然是活水脉的征兆。他刚想让大家用井水擦身防尸毒，就听见青禾喊：“师父！快看天上！”
擡头一看，灰云里竟钻出无数只黑鸟，翅膀展开足有三尺宽，尖喙泛着青黑，俯冲下来叼起落在后面的镇民就往乱葬岗飞。那些黑鸟的眼睛是血红色的，仔细看才发现，哪是什么鸟，分明是玄阴教用尸油和鸟骨炼的“腐骨鸦”。
“用火把晃它们眼睛！”林清风喊道，自己则抽出张黄符，咬破指尖画了道“焚天符”，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团火球，瞬间烧落十几只腐骨鸦，黑灰落在地上还在蠕动。
混乱中，井里突然“咕嘟咕嘟”冒起泡泡，井水的金光渐渐暗下去。林清风探头一看，井底竟漂着层黑絮，像无数根头发在水里缠来缠去。“不好！它们在污染水源！”他刚喊出声，就见只剥皮尸从井里钻了出来，浑身湿淋淋的，黑水流进井里，金光彻底灭了。
“往祠堂退！”林清风当机立断，扶起被尸毒染了手臂的王婶，“青禾，你带女人孩子走后门，我和赵虎断后！”
退到祠堂时，太阳已经爬到头顶，却冷得像块冰。林清风让镇民们把门窗堵死，自己则爬上屋顶，往乱葬岗的方向望——那里竟升起道黑幡，幡面上绣着个血色的“尸”字，风一吹，幡角展开，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黑影，怕是有上百只尸。
“师父，祠堂的粮食够吃三天，可井水被污染了，大家渴得厉害…”青禾递来块干粮，声音发颤，“赵虎哥的胳膊也开始发黑了…”
林清风咬了口干粮，看着远处黑幡，突然想起玄通道长手记里的另一段话：“活水脉断，则阳火衰，唯借百盏人灯，可重燃阳气。”他眼睛一亮，抓住青禾的手，“快！让镇民们把家里的煤油灯都拿出来，越多越好！”
四、人灯破阵
祠堂的供桌上很快摆满了煤油灯，大大小小足有上百盏，灯芯跳动着橘红色的火苗，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暖光。林清风让大家围着灯盏站成圈，自己则站在圈中央，举起桃木剑对着油灯念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借尔凡火，燃我阳魂——起！”
话音刚落，百盏油灯的火苗突然窜起半尺高，连成片金色的光墙，将祠堂罩在里面。尸群撞在光墙上，瞬间被烧成黑灰，连腐骨鸦也不敢靠近，在光墙外盘旋着尖叫。
“管用了！”镇民们欢呼起来，赵虎举着胳膊凑到灯前，发黑的地方竟慢慢褪成了淡红色。
可没等大家松口气，乱葬岗的黑幡突然剧烈晃动，幡面裂开道缝，钻出个身披黑袍的身影，手里举着根白骨权杖，正是玄阴教的护法。他往地上插了权杖，尸群突然停下不动，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动，竟开始互相撕咬起来——被咬碎的尸块落地后，很快又拼凑成新的怪物，有的长着三颗头，有的十条腿，看得人头皮发麻。
“是‘尸解术’！”林清风握紧桃木剑，“他在逼着尸群融合，要炼‘百尸煞’！”
百尸煞还没完全成形，已经有间房子那么大，黑乎乎的一团，滚到光墙外，竟把金色光墙撞得凹进去块。油灯的火苗跟着晃了晃，有几盏还灭了，光墙瞬间出现缺口，几只剥皮尸趁机钻了进来。
“快把灯点上！”林清风挥剑砍翻剥皮尸，却看见更多的尸块往百尸煞身上粘，它的体型还在变大，光墙的缺口也越来越大。
这时，王婶突然哭着扑到灯盏前，用围裙护住摇曳的火苗：“我儿子的命是道长救的，我这条老命算什么！”她捡起根火把，朝着缺口冲过去，竟把火把塞进了只剥皮尸的嘴里，自己被另一只尸怪抱住，转眼被撕成了碎片。
“王婶！”赵虎红着眼要冲过去，被林清风死死按住。“别冲动！”林清风的声音发哑，“她是想让我们守住灯阵！”
有了王婶的例子，镇民们像疯了似的护住灯盏，有人用身体挡住风吹，有人捡起石块砸向靠近的尸怪。青禾的手被油灯烫起了泡，却死死攥着灯座不肯放，嘴里念着：“师父说过，阳气在人心….”
林清风看着眼前的光墙，突然明白了玄通道长的话。他纵身跃到祠堂屋顶，对着镇民们大喊：“把灯举起来！跟着我念！”
他举起桃木剑，剑尖指向黑幡：“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镇民们举着油灯站起来，声音从颤抖到洪亮，百盏油灯的火苗突然汇成道光柱，直冲黑幡。
玄阴教护法尖叫着被光柱罩住，黑袍瞬间烧成灰烬。百尸煞失去控制，在光线下崩解成无数碎片，那些被尸毒感染的镇民，皮肤下的黑气竟慢慢褪去，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五、余烬微光
暮色降临时，尸群终于退了。乱葬岗的黑幡倒在地上，被风吹成了碎片。林清风站在祠堂门口，看着镇民们收拾残局，王婶的围裙被小心地收起来，放在供桌上，旁边摆着那百盏油灯，灯芯还留着焦黑的印子。
赵虎的胳膊彻底好了，正帮着擡伤员，看见林清风就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豁口——是被尸怪拍掉的。“道长，您看！”他举起胳膊，“一点疤都没留！”
青禾捧着本烧焦的书跑过来，是玄通道长的手记，最后几页被火燎了边，却依稀能看清：“…尸潮终有尽，人心邪念无休，守镇者，守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