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尸潮再临,血色黄昏
一、反常的寂静
入秋后的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熔金,本该是炊烟袅袅、人声嘈杂的时刻,县城却异常安静。卖糖画的老艺人早早收了摊,平日里热闹的酒肆也拉上了一半的门板,只有风卷着落叶在空荡的街面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陈砚之站在药铺二楼的窗边,指尖撚着一片刚摘下的银杏叶。叶片边缘已经泛黄,脉络清晰得像一张细密的网,他望着街对面紧闭的布庄大门,眉头微微蹙起。这种寂静太刻意,反而比喧嚣更让人不安。
“师父,要不要关门歇业?”学徒阿明抱着药杵,声音里带着紧张,“刚才我去买米,看见刘婶慌慌张张地往家跑,说……说城外的乱葬岗那边,冒黑烟了。”
陈砚之收回目光,将银杏叶夹进医书里,转身下楼:“先不忙。去把后院的生石灰和艾草都搬到前厅来,越多越好。”
他心里清楚,这种时候,关门反而可能成为活靶子。药铺临街,视野开阔,更便于观察动静,况且,真要出事,这里储备的药材和工具,或许能救更多人。
二、初现的獠牙
暮色渐浓,街面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人在奔跑,紧接着是凄厉的呼救声,划破了死寂的黄昏。陈砚之抓起墙角的桃木剑,对阿明说:“看好铺子,别开门。”
他推开门,刚迈出两步,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踉跄着跑来,那人头发散乱,嘴角淌着涎水,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正是城西的王屠户。只是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往日挥刀斩骨的利落,每一步都带着僵硬的拖拽感,手臂不自然地伸直,指甲泛着青黑。
“尸变!”陈砚之心里一沉,侧身躲过王屠户抓来的手,桃木剑带着风声劈向他的后颈。“砰”的一声,王屠户应声倒地,却又很快挣扎着爬起来,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再次扑了过来。
这一次,陈砚之看清楚了——王屠户的脖颈处有两个深可见骨的牙印,黑血正从伤口慢慢渗出。不是普通的尸变,更像是被某种邪物咬伤后引发的感染。
“吼——”
更多的嘶吼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像是无数野兽冲破了牢笼。陈砚之擡头望去,只见北门、东门的方向,都有黑影在涌动,他们有的穿着破烂的布衣,有的还残留着生前的体面长衫,却都有着同样的特征:翻白的眼球,青黑的皮肤,以及嘴角那抹贪婪而空洞的笑意。
他们不是寻常僵尸,动作比之前见过的更快,甚至懂得避开障碍物,朝着有活人气息的地方聚集。
“师父!他们往这边来了!”阿明在药铺里大喊,声音发颤。
陈砚之挥剑逼退扑来的王屠户,转身退回药铺,反手闩上门。他看着涌到门口的“僵尸”,他们有的在疯狂撞门,有的在用指甲抓挠门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门板上很快就布满了深深的划痕。
“把生石灰撒在门槛和窗台上!”陈砚之喊道,“艾草点燃,烟越大越好!”
阿明手忙脚乱地照做,生石灰遇潮冒出白烟,艾草燃烧的呛人气味弥漫开来,门口的僵尸动作果然迟缓了些,却没有退去,反而更加疯狂地嘶吼着,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三、蔓延的血色
“师父,他们好像不怕桃木剑!”阿明举着一把桃木匕首,看着一个僵尸被刺中胸口后依旧毫发无损,吓得脸色惨白。
陈砚之眉头紧锁,他刚才用桃木剑劈砍王屠户时就发现了,这些僵尸的皮肉异常坚硬,普通的法器似乎效果甚微。他快速扫视着药柜,目光落在装着朱砂和雄黄酒的陶罐上:“阿明,拿朱砂混雄黄酒,泼!”
朱砂混着酒液泼在扑到窗边的僵尸脸上,那僵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皮肤像被灼烧般冒出白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有用!”阿明眼睛一亮,连忙又调了几碗,朝着窗外泼去。
可僵尸越来越多,很快就挤满了药铺门前的街道,甚至开始顺着墙壁往上爬,一张张扭曲的脸贴在窗玻璃上,用空洞的眼神往里窥视,看得人头皮发麻。
陈砚之注意到,这些僵尸的脖颈处几乎都有牙印,显然是被同一源头感染。他想起三天前,有个行脚商人来买药,说在城外的破庙里看见过一个穿黑袍的人,怀里抱着个黑坛子,坛口用黑布封着,散发着腥气。当时他只当是江湖骗子,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恐怕就是源头。
“阿明,守住前门,我去后院看看。”陈砚之抓起一把药锄,“这些东西怕火,把煤油灯都点上。”
后院连接着一条窄巷,此刻也聚集了几只僵尸,正笨拙地往墙上爬。陈砚之点燃墙角的柴堆,火焰“腾”地升起,逼退了靠近的僵尸。他借着火光,看见巷尾的墙根下,有个黑坛子被打碎在地,里面的黑血正顺着砖缝蔓延,所过之处,枯黄的杂草都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
就是这里!
陈砚之挥起药锄,狠狠砸向那滩黑血的中心,锄刃落下的瞬间,仿佛听到一声尖锐的哀嚎,黑血像是活物般剧烈翻涌起来,化作无数细小的血虫,朝着他扑来。
四、绝望中的微光
“师父!前门快顶不住了!”阿明的呼救声带着哭腔。
陈砚之转身就往回跑,血虫在他身后紧追不舍,沾到裤脚的地方,布料瞬间被腐蚀出洞。他冲进前厅,只见门板已经被撞得变形,好几只手从裂缝里伸了进来,胡乱抓挠着。阿明正用身体死死抵着门,脸上沾满了烟灰,胳膊上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泼!”陈砚之将刚调配好的朱砂雄黄酒扔过去,自己则抓起桌上的油灯,朝着爬上门框的僵尸泼去灯油,然后点燃了火折子。
火焰顺着灯油蔓延,瞬间吞噬了那几只僵尸,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的气味。趁着僵尸被火焰阻挡的间隙,陈砚之迅速加固了门板,又在门口堆起柴草,点燃了一道火墙。
“暂时安全了。”他喘着气说,额头上的汗水混着烟灰流下,在脸上冲出两道泥痕。
阿明瘫坐在地上,看着手臂上的伤口,眼泪掉了下来:“师父,我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陈砚之检查了一下伤口,只是皮肉伤,没有齿印,稍微松了口气:“别怕,用艾草煮水清洗,再敷上解毒的药膏,不会有事的。”
他一边处理阿明的伤口,一边望向窗外。火势渐渐弱了下去,僵尸们还在街面上游荡,数量丝毫没有减少。天色彻底黑了,只有药铺里的油灯还亮着,像一座孤岛,在无边的黑暗中,守着一点微弱的光。
“师父,我们能活下去吗?”阿明的声音带着颤抖。
陈砚之看着油灯跳动的火苗,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会的。只要这盏灯还亮着,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能等到天亮。”
他不知道这场尸潮何时才能平息,也不知道那个藏在幕后的黑袍人是谁,但他知道,不能放弃。药铺里的药材,是对抗尸毒的武器;手中的桃木剑,是守护希望的力量;而身边这个吓得瑟瑟发抖却依旧坚守岗位的学徒,是他不能辜负的责任。
夜色渐深,僵尸的嘶吼声在街面回荡,陈砚之将油灯调亮了些,又往火墙里添了些柴。火焰重新燃起,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也映照着药铺里那片不肯熄灭的微光。
五、黎明前的坚守
后半夜,僵尸的攻势渐渐缓了些,却依旧围在药铺周围,像一群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陈砚之靠在墙角打盹,手里紧紧攥着桃木剑,稍有动静就立刻惊醒。
阿明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紧紧抱着一个装满药材的布包,那是陈砚之让他准备的急救药。
陈砚之轻轻为阿明盖上毯子,目光落在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该升起来了。他想起祖父说过,邪祟最怕阳光,只要熬过这最后几个时辰,总能看到希望。
他走到药柜前,拿出纸笔,借着油灯的光,写下几行字:“今夕尸潮围药铺,吾与学徒守之。以火为墙,以药为盾,虽危,未惧。望来日天明,疫病退散,众生安。”
写完,将纸条仔细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不是遗书,而是一份见证,见证他在这场劫难中,未曾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