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末日邱莹莹的逆袭 - 邱莹莹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47章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石磨转处是流年

一、晨露里的石磨

天刚蒙蒙亮,村头的老槐树下就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像老辈人哼的调子。邱莹莹踩着露水跑过去,见张爷爷正推着石磨转,磨盘上的豆浆沫子泛着奶白的光,沾在磨齿间,像撒了把碎银子。

“爷爷,我来帮您!”她撸起袖子就去抓磨杆,掌心刚贴上那根被磨得溜光的枣木杆,就被粗糙的木纹硌得有点痒。这石磨是祖上传下来的,磨盘边缘的刻痕深得能藏住半粒豆子,据说是太爷爷年轻时带着三个儿子凿了整整一个冬天才成的,磨盘上还留着他们的手印——大的是太爷爷的,小的是三个叔公的,重叠在一起,像朵开在石头上的花。

“慢着,”张爷爷按住她的手,“推磨得顺着力道,别跟石头发犟。”他握着邱莹莹的手往磨杆上搭,“你看这磨盘,顺时针转是‘进’,能把豆子磨得细;逆时针转是‘退’,磨出来的浆就粗,得顺着它的性子来。”

邱莹莹试着推了半圈,石磨“吱呀”声更响了,磨盘间的豆浆顺着刻痕流下来,在底盘的凹槽里汇成细流,像条奶白色的小溪。“爷爷,这磨盘上的花纹是啥意思?”她指着磨盘边缘刻着的图案,像鱼又像云。

张爷爷弯腰舀了勺清水,往磨眼里倒,水流顺着磨齿蜿蜒而下,画出道银亮的线。“那是‘鱼云纹’,”他慢悠悠地说,“咱这地方靠河,鱼是水里的粮,云是天上的雨,合在一起,就是盼着风调雨顺,磨盘转得勤,锅里就有粮。”

小石头背着个小竹篓跑过来,篓里装着刚摘的嫩黄豆,豆荚上还挂着露水。“爷爷!莹莹姐!我捡了筐‘饱肚豆’!”他献宝似的把豆子倒在竹筛里,黄豆滚得满地都是,圆滚滚的像群小珠子,“娘说这种豆子磨出来的浆,能结三层油皮!”

张爷爷笑着用手扒拉了下豆子:“你这小机灵,知道捡鼓肚子的摘。”他拿起颗黄豆,往磨眼里丢,“看,这豆子得顺着磨眼的斜度滑进去,不然会卡住——就像人过日子,得找对了‘道’,才顺溜。”

邱莹莹推着磨杆,听着石磨“吱呀”的哼唧,看黄豆在磨盘里慢慢碎成粉,混着水变成浆,忽然觉得这石磨像位沉默的老人,把日子磨得细细的、稠稠的,藏着说不尽的故事。

二、磨盘上的光阴

日头爬到树杈时,磨盘周围已经摆了五六个陶盆,都盛着刚磨好的豆浆,表面结着层薄薄的油皮,像蒙了层珍珠纱。张奶奶挎着竹篮来送早饭,篮子里是刚蒸好的玉米饼,还冒着热气。“歇会儿吧,”她把饼递过来,“磨了一早上,胳膊该酸了。”

邱莹莹接过饼,咬了口,玉米的甜混着豆香在嘴里漫开。“奶奶,这石磨磨了多少年啦?”她看着磨盘上深深的刻痕,有些地方已经磨得发亮,像被岁月擦亮的银器。

“哦,得有七十年了,”张奶奶往磨眼里添着豆子,动作慢悠悠的,“我嫁过来那年,你爷爷就用这磨盘给我磨了盆豆浆,说‘石磨认人,多磨几次就亲了’。”她的手指在磨盘上轻轻划着,像在抚摸块温玉,“你太奶奶更厉害,年轻时用这磨盘磨过红薯粉,饥荒年里,就靠这磨出来的粉糊糊,救了不少人。”

小石头蹲在磨盘边,用手指抠磨齿里的豆渣,抠出来就往嘴里塞,被张奶奶拍了下手:“脏小子!这豆渣得淘洗干净了,掺点面粉蒸窝头,香着呢。”她拿起个粗布巾,蘸着清水擦磨盘,“你看这磨盘,看着糙,其实最懂人心——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磨出细浆;你糊弄它,它磨出来的浆里准带渣。”

正说着,隔壁的王伯扛着袋麦子过来了。“老张,借你家石磨用用,想磨点麦粉蒸馒头。”他把麦子倒在筛子里,麦粒滚得沙沙响,“还是你家这老磨好,磨出来的粉带着股土腥味,比机器磨的香。”

张爷爷笑着挪开陶盆:“磨吧磨吧,老物件就怕闲着。”他帮着王伯把麦子倒进磨眼,“记得多磨两遍,过年蒸馒头要细粉。”

邱莹莹看着王伯推磨的样子,忽然发现每个人推磨的力道都不一样:张爷爷推得稳,石磨“吱呀”声沉;王伯力气大,磨得快,声音就脆;她自己推时,声音忽高忽低,像支没谱的歌。

“人不一样,磨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张奶奶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太奶奶推磨时,总爱哼《茉莉花》,磨出来的豆浆都带着甜味;你爷爷推磨爱喊号子,磨的麦粉就带着股子劲。”

邱莹莹低头看着磨盘上流淌的豆浆,忽然觉得这石磨像面镜子,照得见粮食的魂,也照得见人的心思。

三、石磨边的新事

午后的阳光把石磨晒得暖暖的,邱莹莹和小石头蹲在磨盘旁,用树枝在磨盘上画画。小石头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狗,尾巴翘得老高,正对着磨盘撒尿;邱莹莹画了朵豆花,花瓣顺着磨盘的纹路蔓延,倒像从石头里长出来的。

“莹莹姐,你说这石磨会不会累啊?”小石头突然问,手指戳着磨盘上的刻痕,“它转了这么多年,都没歇过。”

邱莹莹刚要回答,就见张爷爷和几个叔伯扛着块新凿的石板过来了。“这是给磨盘换个‘底’,”张爷爷抹了把汗,“底下的底盘裂了道缝,漏浆,得补补。”他指挥着叔伯们把旧底盘撬起来,露出底下铺着的青石板,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凹痕,是几十年磨盘转动磨出来的。

“这石板也得换,”王伯用锤子敲了敲,“你看这坑,都能养鱼了。”他蹲下来,指着石板上的印记,“这圈深的,是你太奶奶磨豆子磨出来的;这圈浅的,是你娘年轻时磨红薯粉磨的;最外面这圈,就是你们这些小辈磨豆浆磨出来的——祖孙三代的脚印,都刻在这石头上了。”

邱莹莹看着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忽然想起张奶奶说的“石磨记事儿”。她伸手摸了摸新石板,上面还带着凿子的痕迹,凉丝丝的,像块刚出生的石头。“爷爷,新石板上要不要刻花纹?”她问。

张爷爷想了想:“让小石头刻个吧,他不是爱画画吗?就刻个太阳,再刻个月亮,让石磨记着白天黑夜,转得明白。”

小石头一听,立刻捡起凿子,踮着脚在新石板上划起来。他力气小,凿得歪歪扭扭,太阳刻成了个圆圈,月亮像根弯香蕉,旁边还歪歪扭扭刻了个小人,举着磨杆,一看就是邱莹莹。

“这叫‘人推磨,磨推人’,”张爷爷看着石板上的画,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人推着磨转,磨也推着日子转,一辈辈就这么过来了。”

新底盘安上去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石头在叹气,又像在笑。邱莹莹摸着磨盘上的新花纹,忽然觉得这石磨不是老了,是在长——像棵树,每年都长出新的年轮,藏着新的故事。

四、暮色里的磨声

傍晚时,石磨又转了起来,这次磨的是芝麻。邱莹莹抱着磨杆,闻着芝麻被磨碎的香味,忽然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去年中秋,张奶奶就是用这石磨磨的芝麻,做了芝麻馅月饼,甜得能粘住牙齿。

“慢点推,芝麻娇贵,磨快了会糊。”张奶奶在旁边筛着芝麻粉,粉细得像雪,落在筛子上簌簌响,“你看这粉,得磨三遍,第一遍粗的做芝麻酱,第二遍细的做月饼馅,最细的那层,留着给小石头撒在米汤里。”

小石头趴在筛子边,趁人不注意就抓把芝麻粉往嘴里塞,吃得鼻尖都是白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刺猬。“奶奶,我也要磨!”他抢过磨杆,踮着脚尖使劲推,磨盘转得慢吞吞的,芝麻在磨眼里半天不往下掉。

张爷爷蹲在磨盘边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的皱纹。“这石磨啊,就像咱这村子,看着老,其实天天都在变,”他磕了磕烟袋,“以前磨的是粗粮,现在磨细粮;以前就咱家人用,现在全村人都来借。可不管咋变,它就在这儿,转着转着,就把日子磨得稠稠的了。”

邱莹莹看着磨盘上流淌的芝麻糊,忽然想起刚来时,她总觉得这石磨又老又笨,不如城里的粉碎机快。可现在摸着磨杆上的包浆,闻着混着阳光和粮食的香味,才明白张爷爷说的“笨功夫出细活”——机器磨得快,却磨不出石磨里藏着的光阴味。

磨完芝麻,张奶奶用新磨的粉调了碗芝麻糊,给每个人端了一碗。邱莹莹舀了一勺,甜香混着股淡淡的土腥味,从舌尖暖到心里。她看着石磨在暮色里渐渐模糊的影子,忽然觉得,这磨盘转着的,不只是粮食,还有一代代人的日子——那些流汗的、笑着的、吵闹的瞬间,都被石磨细细磨碎,混在浆里、粉里,成了最踏实的味道。

夜深时,石磨静静地卧在月光里,磨盘上的豆浆渍、麦粉痕、芝麻印在夜里泛着光,像撒了把星星。邱莹莹躺在床上,仿佛还能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在梦里继续转着,转着……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