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与西鄙
东极与西鄙
原路返回,脚步声像是战鼓和雷霆,让江匪浅越听越是心中狂跳。外面还是天罗地网,流火一般的罗网没等江匪浅从空间中冒出脑袋,就把炽热的火焰不遗余力地笼罩在了江匪浅的身上。
江匪浅昂起头,眼泪被罗网的火热蒸干了,只有眼底的酸痛和肿胀,此时,他心中也是同样的感受。
执吾剑被他紧紧抓在掌中,剑的表面几乎都被他的鲜血洗过一遍,显得狰狞却干净,泛着红色的光。
“造化神。”江匪浅朝着空中喊,罗网瞬间找到了攻击的对象,朝着他的方向急速缩进。
江匪浅微微冷笑,反手将执吾剑插入了脊背的位置!
执吾剑并未贯通他的脊梁,更没有鲜血飞溅,而是化做幻影,和江匪浅的脊背融为一体,像是为他重新打造了一条坚不可摧的脊骨。
背靠执吾剑,仿佛背靠着坚实的大山,背靠着整个左土,这把曾经让后土天翻地覆的宝剑终于再次展现出他的威力来。
随着江匪浅催动川纳,一道道黑色的气流仿佛最锐利的刀剑,砍瓜切菜一般将罗网斩断,看似坚韧的罗网寸寸断裂,掉在地上,将地面烧出一个个斑块。
造化神的动作一滞:“执吾剑......”
“是啊,正是执吾剑,这是你们从左土取走的碎块,我将它重新带回左土。”江匪浅低声说,不是说给造化神,而是说给自己,他希望身边有个人能听他说话,但是他所期盼的人现在还在深渊中等待,等待他成功。
如果不成功,迎来的将不只是左土的毁灭,也是林砧的死亡,当然,这也意味着江匪浅的死亡。
于是江匪浅没有片刻停留,他趁着造化神发愣之机,忽悠窜上天去,川纳在手中变成一条长鞭,扬起无数尘埃和烈火,正中造化神的身躯。
他击中了造化神。
那一瞬间,江匪浅的心跳仿佛要停止了,他眼睁睁看着造化神伟岸的身躯出现了一个缺口,滚烫的红色的东西从中流淌出来,巨像忽然歪斜,摇摇欲坠,造化神却没有吼叫,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但那安静也就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忽然间,天崩地裂一般,狰狞的红色流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滚滚的火焰怒吼着,携带着万顷之势,瞄准了江匪浅一个人。
那一瞬间,天地变色,江匪浅的瞳孔中全是赤红色,像是他的眼睛也燃烧了。
你拿什么赢?火焰对江匪浅叫嚣,他们的灵魂中全是造化神的声音,江匪浅尚未接触到火焰,就听到了造化神的咆哮,那不是一声短促而无意义的咆哮,而是一段咆哮的鞭笞。
后土的野种,居然成了为左土卖命的叛徒,光明神的孩子,居然为这片丑陋的地方拼命。傻透了,该去死!纵然大千世界神上有神,却也容不得你们肆虐翻起大浪。
声音像是被打雷闪电记录下来,在空旷的山谷一遍遍回放,每一遍都叫人心惊胆战。
这是造化神的辱骂,是他们的怒火。原来他们的怒,真的是火焰,不高贵的火焰,而是燎原的野火,如此黑暗,如此暴虐。
江匪浅的瞳孔变细了,像是蛇,成了一条缝。执吾剑在他的脊髓中燃烧,像是炼铁时候烧得滚烫的炉子,供给最大的热量。
热浪将江匪浅吞没,天空一片血红,如同长河落日,却比那惨烈千倍万倍。
烈焰中伸出一双黑色的羽翼,那不是羽翼,却酷似羽翼,舒展而强壮,这东西逐渐长大变长,终于形成一堵灰色的围墙,将烈焰挡在墙外。
在墙的中央,站着江匪浅,这翅膀一般的墙壁就在他身后伸展开去。江匪浅紧皱眉头,双眼紧闭,脸上因为热气而流汗发红,牙齿咬着嘴唇,鲜血从齿缝中流淌出来。
他在坚持,也是在酝酿,外面的狂风暴雨在他听来是空空,他的脑海中全是智者临死前的样子和林砧的声音。
快去,快去。
黑色翅膀越来越浓厚,从最初轻薄的灰色变为凝重的黑色,似乎是从烟云变为了铜墙铁壁。
火焰逐渐削弱,黑云却在翅膀周围凝结成利剑,一把把剑无情地对准了造化神,火焰刚一结束,利剑就沿着火焰的路径回溯到了造化神的身体。
一阵乱雨,每一滴雨水都是堪比金铜的利剑,冷酷无情地扎进造化神的身体中。
“我凭什么?”江匪浅此时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移动了位置,浑身疼痛,嘴角慢慢渗出鲜血。
他抹一把嘴角,回答了火焰的问题,尽管那火焰此时只剩余烬:“这个世界,两块土地,他们的运气都站在我背后,我凭借的,就是他们。”
他冷眼看了看造化神被利剑刺中后天崩地裂一般的融化,就这么踏着乱流和火焰腾空而去,向着东方飞走。
伊泄心和陆羽站在岸边,手拉着手。不是小孩子才有这个举动,大人也会,也别是在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他们能感觉到对方手中的汗水,滑腻腻,冷冰冰的。
“我们走过去吧?”伊泄心问。
陆羽嗯了一声,却没动作。
“呦,我们的大巫师居然紧张了。”伊泄心揶揄。
陆羽淡淡瞟了他一眼:“你不也是?”
伊泄心干笑两声:“是啊,当然了,谁不紧张。”
陆羽忽然问:“伊,要是我们折在里面......”
“没事,”伊泄心想也不想就回答:“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陆羽的眼睛深邃:“谁说只有老人才会放不下?”
“那么,你放不下的是什么?”
陆羽摇头。
伊泄心安慰:“没事,没听人家说,人会有下辈子的。”
陆羽失笑:“这你也信?你是不是神徒了?”
“神徒怎么了?”伊泄心理直气壮:“神徒也是人,人喜欢幻想,我就喜欢。”
陆羽淡淡笑道:“人才不是想要下辈子,而是想让这辈子无限延长。”
伊泄心想了想:“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