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极乐禅林
陈语觉得破扇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吓唬自己，因而唯有撇了撇嘴，如他所说的那般将麻衣令给收起来了。之后的路程没有陈语想象中那么长，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破扇已经在一片树林前停了下来，而后扯着嗓子对林中喊道：“老和尚的徒子徒孙们还有活着的没？滚出来一个接客了！”
陈语极为无语地看了破扇一眼，同时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几步，省得待会儿被他给殃及池鱼。
不过微然有些出乎陈语意料的是，片刻之后居然真有一名青年僧人从林中走了出来，而后走到破扇近前双手合十道：“破扇师叔，您好。”
破扇懒洋洋地扇着自己那把破扇子道：“老和尚呢？”
青年和尚轻诵了一声佛号道：“家师正在林中坐禅，特命我来此迎接师叔进林的。”
破扇闻言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道：“又坐禅？！老和尚是不是上了几岁年纪之后就不愿意动了，整天把自己窝在这破林子中有什么意义吗？”
青年僧人对于他这种说话的方式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轻笑着摇头道：“家师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我们这些为人弟子者也不敢妄加揣测。若是师叔执意想知道缘由的话，不妨亲自去林中问家师吧。”
“去就去，你当我不敢啊？带路！”破扇极说到此时为不耐地挥了挥手。
青年僧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很是和蔼地一笑之后，转身朝着林中走去了。
“呃，极乐禅师的弟子为什么要跟你叫师叔？你们难道是一个门户的？”陈语看着那名青年僧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压低声音对破扇发问着。
破扇对此却是嗤之以鼻：“谁跟那老和尚一个门户了？我可对剃秃子当和尚没什么兴趣。至于为什么叫师叔……我为啥要告诉你？我跟你很熟吗？”
陈语当时就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看来脾气古怪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自己还是不要太过多嘴的好。
百无聊赖之际，陈语只能下意识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一看之下却是有纳闷儿不已。
整座林子的规模虽然看上去不算大，树木的品种却是相当繁多且驳杂，想来应该是有人刻意如此种植的。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时常会有些转折，如果不是久居在此的人，估计很难找到进入林内的正确道路，也难怪破扇先前会刻意喊出林中之人来带路了。
片刻之后，青年僧人停在了林中一处僻静的所在，而后对一名背对自己坐于磐石上坐禅的老僧道：“师父，师叔来看您了。”
老僧看上去年纪要比破扇大得多，两道长寿眉几乎已经垂下了两三寸有余，一副雪白的胡须散满前胸，看上去虽然有些凌乱，但也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老僧听到弟子喊自己时睁开了已然松垮不已的眼皮，随后用有些迟缓且沙哑的语调轻声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青年僧人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而后便依那老僧所言快步离去了。
“老和尚，你好歹也算这座极乐城的扛把子了，随便给自己盖几间房不行吗？”破扇一脸嫌弃地坐在了距离极乐禅师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随之很没形象地搓着胸前的泥球。
极乐禅师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以天为盖，以地为舆，眠于这天地之间岂不是要远胜于七尺床榻吗？”
破扇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呸！都是水贼过河你跟我使什么狗刨？小时候数九隆冬里冻得跟跟孙子似的的人不是我吧？那时候你怎么不不说这话？”
极乐禅师因此而沉默了半晌，最后才缓缓开言道：“因为那时是真冷，现在还行。”
破扇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懒得跟你胡扯，大老远地往你这破林子跑一趟不是为跟你斗嘴闲聊的。直话直说吧，你十几年前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如果你那所谓的后院还在的话，不妨带他去看看。”
极乐禅师听到这话时似乎微有些诧异，转而却是用和善的目光看向陈语道：“这位小施主，他方才所说之人可是你吗？”
陈语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所说的后院究竟是什么，不过还是微然点头道：“在下陈语，是摩云岭中的一名佣兵，想通过接取岭中的任务来换取一些花销。如果禅师您确实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话，陈语是可以代劳的。”
极乐禅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之出言反问道：“所以你并不知道自己此行来此究竟是做什么的吗？”
陈语很是诚实地点头应声道：“不知道。”
“嗯，也好，你随我来吧。”极乐禅师并未再多说什么，起身之后已然缓缓朝着林子的更深处走去了。
陈语见他如此时颇感愕然，下意识转头看向破扇征求他的意见时，得到的却只是一张满不在乎的表情以及一句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话：“记住我先前嘱咐你的。”
“行吧……我就当我记住你先前说过什么了。”陈语对此唯有无奈撇了撇嘴，而后随着极乐禅师一同向着这座林子的深处而出了。
在陈语的普遍认知当中，一座后院的出现最起码应该是伴随着一座房屋建筑的，但这种制约在极乐禅林中显然并没有出现。
路途当中陈语见到了不少衣衫破旧乃至于褴褛的僧人，他们都只是静坐诵经，并没有因而有其他人的脚步声出现而表示出什么好奇之意，甚至于都没有睁眼向声音来源处看过。
“小施主，最近西肆不大太平，你孤身一人在此记得多加小心。”
陈语原本有些心不在焉地随着极乐禅师往前头着，听到他突然这么说时脚步微然一滞，而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道：“多谢禅师提醒了，陈语定当谨记便是。”
极乐禅师呵呵轻笑道：“小施主定力果然不错，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究竟为何要这么说吗？”
陈语附和着点了点头，口中却是出言辩驳道：“禅师既然愿意这么做，想必一定有您这么做的道理。在下只需照做便是了，没有什么好奇的。”
极乐禅师分外诧异道：“看小施主的年纪虽然不大，这份豁达之心倒是难能可贵。只是出门在外的，总归还是对人提防些的好，也省得误入歹人的圈套受人所制。”
陈语颇为没心没肺地一笑道：“若连禅师您这样的得道高僧都成了歹人，那这世上恐怕就没什么好人存在了吧？”
极乐禅师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用有些深邃的目光看了陈语一眼道：“小施主，善恶自在人心，老僧相信你是能有自己正确的判断的，所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废话了，一切随缘吧。”
陈语脸上同样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意，双眉却是不自觉地轻皱了一下：“多谢禅师教导，陈语记下了。只是不知道禅师十余年前究竟委托过摩云岭什么事？居然过了这么久还未有人做到，难道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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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禅师并未因为陈语生硬的转移话题而有所不满，反倒微露一丝无奈笑意道：“也不算难，只是如果想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做的话，终归需要有恰当的机缘而已。”
陈语闻言眉梢微挑道：“那照禅师看来，陈语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您口中所言的机缘？”
“呵呵，但由天定吧。”
极乐禅师给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之后迈大步超前走去了，而陈语对此只能暗中撇嘴表示无奈，同时觉得这老和尚最后所说跟自己常挂在嘴边的“看吧”实在没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陈语就这么沉默地随着极乐禅师前行。一路上除了各式各样的树木之外，陈语实在再难找到什么有新鲜感的东西。
而就在他有些百无聊赖之时，走在前方的极乐禅师却是缓缓停下了脚步，而后伸手指着前方道：“小施主，我们到了。”
陈语闻言下意识朝前方看了过去，许久之后却是又有些茫然地看着极乐禅师道：“禅师，我们好像依旧在极乐禅林中吧？这里跟咱们前面走过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吗？”
极乐禅师并未作出回答，只是轻轻俯下身去，用双手拂开了一层有些粗粝的沙土。
陈语下意识低头看去时不觉有些诧异，在那仅有寸许土层之下，竟是有着一层铜质的物体，上面斑驳的闪烁着些许暗淡的光芒，看上去并不太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