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本能
省略一番阻挠的过程，陈语还是有些顽固地选择了离开。而后在余烬和卿未燃略带担忧的目光中，走上了一条黑白分明的道路。路很宽，黑白之间有一条发丝般的细线，将两者以此为中心分割开来了。陈语此时就像个无聊到极点的孩子般，步步踩着那条细线向前行走着。
哀怨的嚎哭之声接连在其耳边萦绕着，陈语却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一般，依旧不急不缓地迈着步子。
散落于阴阳路旁的孤魂野鬼，乃是几位鬼侯都无力收服的存在，数量庞大且本性凶残。尤其对于活人的血肉，有着难以言述的巨大兴趣。
感受着由四面八方快速围拢过来的阴魂，陈语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但双手之间已然各自多了一根被红莲业火包裹着的铁钎。
“呼！”一道黑影骤然扑向了他的后心，但还没来得及攻击时，已经被陈语的天干地支钎洞穿了身躯，而后更被红莲业火直接燃成了一阵青烟。
以此为开端，陈语的前进之路上接连不断地有阴魂扑来，声势之大十分骇然。初时还能看到陈语出招的轨迹，到后来时已经只剩下道道火红的残影了。
“少年啊，你就打算这么杀上一路吗？别说我没提醒你哦，你现在最多走了十分之一的路程，之后恶魂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陈语神色微变，抽空转身望去时，一个身披颜色斑驳皮氅的干瘦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冥魂？！”陈语对于他的骤然出现只觉有些诧异，同时也震惊于自己的感知之力竟是根本就没发觉他的存在。
冥魂依旧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皮氅，既没有攻击陈语也没有帮他解围的意思，听到陈语喊他时才微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居然还记得我？你记性不错嘛。”
陈语应付恶魂之余还不忘有些警惕地对冥魂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冥魂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一个活人居然胆敢来阴司之中，你是很向往我们死人的生活吗？”
陈语奋力斩杀了一只体形格外庞大的恶鬼，而后言语冰冷地对冥魂道：“不。”
冥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就奇怪了啊，你总不会只是出于好奇才来这看看的吧？”
陈语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还有十分之九的路程要走，你是打算将类似的废话说上一路了吗？”
冥魂微微摆了摆手：“我并不认为你能走完这条路，跟着你，只为看你究竟何时会变成我的同类罢了。”
“那估计你是看不到了。”陈语硬扛着几只恶鬼的攻击，体表骤然爆出了几重红莲业火，直接将它们完全烧为灰烬了。
冥魂却是依旧不急不缓道：“地藏王的业火也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你这种初学乍练的程度，漏洞更是明显。”
陈语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你们好像都对地藏王菩萨很了解？”
冥魂连连摇头道：“恰恰相反，无论阴间阳间，没人知道地藏大人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可以说是阴司当中最为神秘的存在，而你所使用的红莲业火，便是只有他的门人弟子才能掌握的秘技。”
“我不是。”
“看出来了。”冥魂似乎很满意于陈语的坦诚：“毕竟正统的红莲业火不会只有这种强度。不过你这种变异的火焰应该另有玄机存在，万一能得遇机缘，说不定还真就变得比本体的红莲业火还要强了。”
陈语略显自嘲地一笑：“人死之后就什么都没有，还谈什么机缘？”
面对陈语随意间的言语，冥魂却是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死亡，也许正是一切的开始。”
陈语不懂，也没打算懂，因为他已经决定继续活下去了。
在一次次的斩杀间，红莲业火的消耗已经极大了，到后来时甚至已经只剩下了极为微弱的火苗。陈语见状索性直接将业火收入了体内，单凭着真力继续斩杀着汇聚越来越多的恶鬼。
由于失去了红莲业火的威慑力，陈语已经很难对诸多恶鬼一击必杀了。这就意味着他需要以更慢的行进速度承受更多的攻击，其间凶险自不必提。
冥魂始终淡然地跟在陈语身侧，见他如此时只是随口道：“别怪我不帮你，毕竟从同类的角度上来看，我离他们更近一些。”
陈语闻言呵呵一笑：“与其用生死来归类，不如说是残酷的程度。”
冥魂轻笑道：“少年你还是太单纯，若我真能如他们这般毫无顾忌的话，你现在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陈语眉梢微挑：“是么？那我倒想听听，你所顾忌者究竟是谁？”
“呵呵，自然是地藏王菩萨。”冥魂也没打算隐瞒什么，直接便把心中所想告诉了陈语。
陈语却是极为不解：“我已经说了我与地藏王并无交集，我的红莲业火也并非得自于他手，你居然还会因此而忌惮？”
冥魂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不妨告诉你，这世上有太多看似巧合的事，其实冥冥之中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其中含义。”
陈语的铁钎狠狠洞穿了一只恶魂的头颅，而后微然喘息着答道：“你也别忘了，定数之中永远是存在变数的，你真觉得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冥魂不以为然道：“只要还停留在可操控的程度，你再怎么变又有什么程度呢？一颗稍稍有些自由度的棋子，终归也只是棋子。出离了这盘棋，你还能指望它变成什么？”
“若你那时还未瞎，便自己去看吧。”陈语说罢之时双目之间血丝遍布，同时周身真力瞬间凝聚到了身前的天干地支钎上，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快速向前冲去了。
冥魂与他始终保留着数尺的距离，即便陈语冲刺得如此猛烈也没能将其拉下。
而当冥魂看到他这种举动时，已经下意识微然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体质远胜于常人，但这依旧不是你挥霍它们的理由。路程还长，现在便如此激进，之后你又该如何应对？”
陈语已经没工夫再搭理他，只是拼命向前飞奔着，除了正前方恶鬼接连被天干地支钎穿刺击杀外，周身上下已经完全成了它们的活靶子，被其拼命撕咬撞击着。
原就不多的真力很快便将要耗尽了，仅剩下的，唯有许久都未曾动用的千钧气。
在千钧气爆发而出的瞬间，陈语已经将手中的铁钎收入了体内。
不同于红莲业火与之的完美结合，千钧气跟天干地支钎似始终存在着相当剧烈的抵触，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为此陈语尝试了各种方式，却依旧没能将两者融合在一起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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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陈语已经无暇再去追究其原理，只是拼命将千钧气催动至极点，继续疯狂向前奔跑着。
阴与阳的黑白道路正中，一道金色的身影如清晰的细线般自其上略过，周遭还围绕着疯狂对他发起攻击的哀嚎恶鬼，场景说不出的惨烈。
初时冥魂还能淡笑着看陈语向前冲，但眼看着他身上的金色袍服正逐渐被鲜血染红时，冥魂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凝重，甚至是警惕之色。
冥魂能看得出，现在的陈语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了。如果他最后一丝气力耗尽，余下的便只有被恶鬼围杀而死的结局。
但即便这样，自己依旧未能从其脸上发现半分畏惧怯懦之色。一个心性如此坚韧的人一旦成长起来，将是会令其所有敌人都觉得心惊胆寒的存在。
想到此时，冥魂眼中杀机骤现，却又极快地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