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女人的男人
鬼与人之间的故事从尸体开场似乎也说得通，但当听到数量为三具时，陈语眉梢不自觉地挑动了下。阴嗟鬼侯没注意陈语的表情变化，依旧语气有些低沉地讲述道：“我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从尸堆中爬了出来，以为我们幸免于了那场莫名的屠杀。但直到很久之后我们才发现，我们同样已经死了，只是死得还不是那么彻底。”
陈语听得有些纳闷，下意识出言询问道：“什么意思？”
阴嗟鬼侯看了陈语一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已死而未死，半死不活地得以继续以活人的身份行走于世间，但身上所弥漫的，已经是森森鬼气了。”
陈语愈加诧异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也是我们共同的疑问所在。从醒来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失去了之前的大部分记忆，只记得我们在一群人当中被一个人挨个儿屠杀着，我们甚至记不起他的脸是什么样子。”阴嗟鬼侯微然闭上了眼睛，似乎仍在极力回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陈语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呢？”
阴嗟鬼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我们一直在追寻答案，我们想知道谁杀了我们、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副死活不明的躯体。但在漫长的追寻过程中，始终都没能发现什么这方面的线索。”
陈语追问道：“后来结果如何？”
阴嗟鬼侯语气有些黯然道：“我们找了太久，甚至都已经开始厌烦继续流浪的生活。但在安逸与真相的面前，我们开始有了分歧。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不愿再继续奔波下去，我却想努力得知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既然志向不合，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也就是了吧？”
“如果仅从理性来说的话，是的。但其间一旦掺杂入感情的因素，便注定不可能再那么轻易地分开。”阴嗟鬼侯有些无奈道：“世上像我这样的同类只有两个，而其中的异性又只有一个，其实我在感情上能够选择的余地真的很小。”
“不能不选或者选那男人吗？”陈语看着阴嗟鬼侯眼中前所未有的震撼时，突然很尴尬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一不小心就又无节操了。
所幸阴嗟鬼侯并未跟陈语较真儿，随之已经继续讲述道：“你要明白的是这种念头不止我会有，那个男人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碍于三人的关系实在太过熟稔才没人提出罢了。但现在一旦因为理念不同而分开，就注定有人妖独自离去，而我并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人。”
陈语听得有些无语：“所以你做了什么？”
“用活人的话来说，是表白。”
看着阴嗟鬼侯眼中绝对的真诚与些许的羞涩，陈语竟是无言以对。许久过后才试探问道：“那么那个女人是如何表示的？”
“她答应了。”
“啊？！”陈语对这个结果略感诧异，忍不住追问道：“这么干脆吗？”
“前提是我愿意放弃继续寻找真相，找一个地方陪她安分度日。”阴嗟鬼侯平静地说着，只是随后语气有些低沉道：“然后我拒绝了。”
陈语揉了揉自己因为过度诧异而变得僵硬的脸：“我怎么总觉得你们就是在折腾？”
阴嗟鬼侯出言反问道：“那如果换你来抉择的话，你是选陪那个女人平淡度日，还是为了自己始终没有放弃的目标去继续寻找真相？”
陈语歪头想了想：“不能带上那女人一同上路吗？”
“你既然不愿为那个女人牺牲自己的真相，又凭什么要求那个女人反过来为你牺牲她的安逸呢？”
陈语依旧只能沉默以对，对男女感情原就迟钝之极的自己来说，实在很难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式。
阴嗟鬼侯淡淡笑道：“你会怎么选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是拒绝了。走时比现在还要狼狈得多，我跟自己说，这是我应当付出的代价。”
陈语突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了。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他所做的一切并不需要怜悯，不是不值得，而是没必要。
甘愿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的人，都不可怜。
阴嗟鬼侯轻叹了一声，而后继续说道：“我和他们分开了，却不知自己将要去哪里，亦不知他们会去那里。那段时间一直都迟疑，直到另一个女人的出现。”
陈语越听这话越觉得有些别扭：“你女人缘不错。”
阴嗟鬼侯微然摇了摇头：“确切的说，是女鬼。”
“…………行吧，你开心就好。”
阴嗟鬼侯接着讲道：“是她将我引到了阴司当中，并告诉我在这里有可能寻找到自己的身世来历，甚至以恢复之前的全部记忆。并且开始传授我修行之法，让我以半鬼之身修行着阴司中的秘术。不过由于身体并不纯粹，所以进度极慢。”
陈语隐隐已然猜到了些什么，处于谨慎又追问了一句：“那后来又如何了？”
“还能如何？从半人半鬼变成了完全的死鬼罢了。”
阴嗟鬼侯说得轻描淡写，陈语却还是从其间听到了隐藏的凶险：“我有些纳闷儿，那女鬼为什么对你那么好？而且从你的描述来看，她在阴司中的身份应该不低才对吧？”
阴嗟鬼侯不答，却是出言反问道：“你知道酆都城中另外两位鬼侯是谁吗？”
“听人说过，一个叫恕庶，还有一个叫八浮清涟……”陈语下意识说罢之后突然反应了过来，而后有些诧异道：“教你功法的人不会就是八浮清涟吧？”
阴嗟鬼侯微然点了点头：“就是她。这个身份是我很久之后才得知的，而那时我已经身为上任阴嗟鬼侯的得力战将了。”
“嗯？”陈语听到此时有些不解：“阴嗟不是你的名字吗？”
阴嗟鬼侯摇了摇头：“除了八浮清涟外，阴嗟跟恕庶都只是鬼侯的一种封号罢了。接任者继承鬼侯之位时，将会自动隐去自己的姓名，承袭各自的封号。”
“那八浮清涟为什么用的是本名？”
阴嗟鬼侯无奈一笑：“因为千百年来，没有除她之外的鬼侯继任，更没人能打败她。”
陈语只觉这个女人确实不是一般的牛x，但转而又有新的疑问诞生了：“既然你是随她开始修行的，为何她不将你留在她的麾下，反倒将你推至上任阴嗟鬼侯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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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嗟鬼侯再次反问道：“看看我现在的身份，你会猜不出来吗？”
陈语自嘲地一笑：“我只是没想到上任阴嗟鬼侯会那么傻，明知道你是八浮清涟派过来的卧底，还傻了吧唧地重用于你。”
阴嗟鬼侯正色道：“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动再多的小心思都是没有意义的。阴司中表面是三位鬼侯三足鼎立，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作给十殿阎君看的。说白了三股势力都要听命于八浮清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陈语只觉这一消息有些骇人，但仔细一想的话却也的确合乎情理。毕竟一个人如果势力太过浩大的话必定树大招风，相应分散开也就不会那么扎眼了。
陈语想通这些后继续问道：“八浮清涟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除你之外的那一男一女之后究竟怎样了？”
阴嗟鬼侯有些感叹道：“女的活了，男的死了。据说是那男人找到了某种转移生命的秘法，强行把自己余下的性命分给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