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暗查
在并不知道一件事原委之前便冒然去抵触，显然是略显偏颇的。但如果这么做能让自己更大程度地占有主导位置，陈语也不介意装得目中无人些。正如陈语所言，雾伦并不是个善于说服别人的说客。而且在这场简单的言语交锋中，他已经落了下乘了。
听到陈语口风有缓时，雾伦的脸上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之色：“陈语阁下，您的意思是……”
“坐下说。”陈语笑眯眯地看着雾伦，像极了一只奸诈到极点的老狐狸。
雾伦依言端然而坐，同时有些急切道：“恕我唐突，有什么问题还请您尽可能地快问，毕竟巫灵祭塔是大祭司辖下掌管的，我并不能在此停留太久。万一被他们发现的话，会很麻烦。”
陈语点了点头：“先将那位大祭司的详细情况介绍一下，我对他很感兴趣。”
雾伦听罢有些迟疑，而后却还是开言道：“大祭司名为骨驽，是星月巫族中三大祭司之一。自从铭王被派遣到此地身为统帅之后，星月巫族中便已保护王驾的安全为名增派了骨驽到此。他来此之后，整座岛上的兵权几乎大半都是被他掌控着的。”
陈语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看来类似的情况并不止发生在北瑞，最起码西肆那边也不怎么太平的。对此陈语也不好多做评价，只是继续问道：“那对此你们那位铭王又有什么表示？”
雾伦叹了口气：“一切如常，没有任何表示。”
陈语脸上却是多了几分玩味之色：“这应该算是最正确的决定了。冒然地撕破脸对双方都是没有好处的，尤其是你们。”
雾伦的表情却是有些难看：“若只是权力上的分割不均，以铭王的脾性怕也不至于跟大祭司去争夺。但近些时日来西肆边境接连发生异变，已经闹得有些无法收场了。”
陈语闻言微楞：“什么异变？”
雾伦凑近陈语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大约数十天前，沿海之处突然有居民暴毙。初时众人只以为那是个意外，也没有过多去关注。但自那之后，类似的情况隔三岔五便会发生，而且死者的面貌俱都极为凄惨，连尸体都被人肢解了。”
陈语听得有些心中发寒：“那现在有没有查出是谁做的？”
雾伦双眉紧锁着摇了摇头：“凶手行事极为谨慎，并没有在现场留下什么线索，显然是高手所为。但这片海岛本就不大，上面的修行者又几乎全部都是有着明确归属阵营的。换成你来猜的话，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陈语并未作答，但最值得怀疑的人选却已经心知肚明。
雾伦神色有些难看道：“我们并不愿意真相如此，但在死者越来越多、民众甚至已经将要暴动的时候，我们也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陈语微微摇了摇头：“所以你来找一个外人帮你们调查？不觉得这有些荒谬吗？”
雾伦依旧坚持道：“正因为是外人，所以不会在这方面刻意去警惕。”
陈语随口道：“不太靠谱，但也不是不能一试。不过我想知道，我这么做能得到些什么？既然已经说了是交易，总不能让我白给你们当苦力吧？”
雾伦闻言点了点头：“阁下但讲无妨，只要能做到的，我们定然不会含糊就是了。”
陈语目视雾伦一字一顿道：“你可知这岛上哪里有八星毒鳄？”
雾伦听罢神色微变：“这……陈语阁下，您打听这个有何用意？”
陈语一见他的反应大致便能猜到他是知晓的，而后才不急不缓地开言道：“你只说知道还是不知道便是了。”
雾伦迟疑许久后才下定决心般沉声道：“知道。”
“哦？何处？”
“大祭司的蛊毒虿盆当中。”
陈语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仅从这地方的名字来看，自己隐隐已经能猜到那是怎样一处所在了。
雾伦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蛊毒虿盆之中满是大祭司寻来的各种毒物，以相互残杀之势互相猎食生存。但凡能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天下剧毒之物。而八星毒鳄，便是其间最毒的一种。我虽然不知道阁下找它何用，但还是多口奉劝您一句，万不可招惹此物。”
陈语敷衍似的点了点头：“还有个问题，不久之前你可曾见到有星月巫族众人抓一个女子来岛上？”
雾伦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这倒没听说。况且星月巫族众人一般不太愿意离开自己的领地。不管是西肆国内陆还是这座岛上的，都是如此。”
陈语皱了皱眉，而后小心翼翼地自瓷瓶中取出了卿未燃的那支银针：“这上面的真理波动，你觉得熟悉吗？”
雾伦面色凝重地感知了片刻，却还是微然摇头道：“很陌生，应该并不属于这里。”
陈语暗自叹息了一声，收好银针后注视着雾伦道：“最后还有一件事要问，骨驽大祭司让我前来，真的只是为了对质那名萨满的死因？还是说有着其它目的存在？”
雾伦只觉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并非我存心隐瞒，但这里的情势我也已经说了，有些事铭王并不能去插手。尤其是在关乎于星月巫族内部的事宜时，外人前去探听更为大祭司的大忌。我们得到阁下将要前来的消息还是今天一早的事，再多的，我真不知道。”
陈语看他的语气神态不似作假，因而随意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我问得也差不多了。关于具体条件现在不提也罢，我只能保证在我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我会试着去帮你们调查大祭司的底细。不过我有些好奇，即便我真能找到星月巫族残杀民众的证据，你们又能怎么处理？仅凭你们铭王在岛上的势力，怕也不是大祭司的对手吧。”
雾伦对此并未过多透露：“这个阁下不必太过担忧，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如此说来的话，您这算是答应我们的请求了？”
陈语眉梢微然挑动了一下：“算是吧。你回去后替我转告你们铭王：我陈语答应别人的事绝不会食言，但也请你们拿出最起码的诚意来。我不期盼你们能站在明面上帮我撑腰，不过最起码得在暗中提供些帮助，别让我们这几人被大祭司压制得太狠了。”
雾伦点头应允道：“这是自然，现在阁下与冥王基本上已经算是处在统一战线的盟友了，我们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的。”
“但愿吧。”陈语轻笑了一下，而后看着唐千重等人道：“你给他们下的毒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雾伦闻言摇头道：“这并不是毒素，只是我用来催动他们体内倦意的真力罢了，对身体并无害处。等我离开此地过后，他们自然也就醒了。”
陈语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如此说来你这真力确实很厉害啊，用来暗杀应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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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伦苦笑了一声：“阁下便不要取笑于我了。今天之所以能达到这种效果，只不过是因为在巫灵祭塔中罢了。因为同为西肆巫师，所以塔中的巫灵们会本能地帮助我，这个加成的幅度是很大的。”
陈语闻言不觉有些惊诧：“难道这上面真的还有人的灵魂存在？他们不用去转世重生吗？”
雾伦此时的脸上多了一抹骄傲之色：“我西肆国中的巫师们大多都是会自愿选择放弃转世的，他们会将凝聚了自己一生修为的魂灵封存于巫灵祭塔中。从而给予后世之人更多的修行帮助，直至自己灵魂散去回到巫神的怀抱为止。”
雾伦说这些时完全没注意到陈语已然是双眉紧锁了，因为他从未想象过，世间竟真会有如此极端的一群人。
陈语莫名想起了现存于安谡手中的八卦阴阳塔，那座凝聚了佛道两家精粹而建成的黑塔，同样具有着收纳魂灵的功用。
但阴阳塔中所收的乃是世界浪荡无依的孤魂野鬼，他们若无处可去只会引发更大的麻烦。至于后来的恶魂暴动与封印，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并不存在什么太过残忍的地方。
而对于西肆国中遍布的巫灵祭塔来说，更像是一座座打着奉献名号的牢笼，以极端的方式囚禁压榨着死去魂灵的每一丝力量。
最为可怖的是，那些魂灵会认为这是应该的。他们活着时为各自的部族燃烧着生命，连死去的部分也都理所当然地应该归他们的巫神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