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遗诏
“遇刺身亡?!”陈语的双目骤然瞪得极大:“谁干的?”天廉国师此时的面色极为凝重,语气中更带有一丝鲜有的愤怒:“消息上没说,但我估计必定与上次皇宫中出现得那个神秘人有关。万没想到,我追踪了他数月的时间,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陈语双眉紧缩道:“你先前便一直在找那人吗?”
天廉国师缓缓点了点头:“我与他与此交手,实力上也能勉强压他一头。但那人逃跑隐匿的功夫实在太强,有数次都让他在我眼皮底下逃脱了。先前之所以迟迟未到便是去追他了,却没想到他还是找到机会刺杀了陛下。”
陈语闻言心中也有些发沉:“如果全速前进的话,大概多久才能赶到缙阳城中?”
天廉国师深吸了一口气道:“最快怕是也要等到天明时分,只盼这一夜间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吧。”
陈语只觉心中微有些烦躁,自己已然做了最大的努力,但事情似乎依旧没能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东川修行者已被己方战败,余下只需要以战胜国的身份去向对方提条件便是。
但就是在这种重要的关头,作为一国之君的林憧爻竟是遭人刺杀而亡,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些吧?!
打从与东川世子的那场殿前对战中,陈语便已经得知了有一个神秘高手隐藏在暗中出手,但那人的身份却始终未曾查明。
而据天廉国师所说,那人似在有预谋地准备着刺杀陛下,且实力之高让其能数次在国师手中全身而退。这已经不仅仅是巧合能够解释得了,完全就是一场有预谋、有目的的完美刺杀。
但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恐怕是陈语目前最为不解的一个问题。
一切的一切,也唯有等回到缙阳城中之后再进行查访了。
而此时的缙阳城中,已完全变为了一片黑与白的世界。
酒楼前,曾经鲜艳的酒幌飘带已被换成了黑色,曾经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也被一片片的雪白所替代。随处可见的白色孝带与黑纱,已被人匆忙的系于了腰间或臂弯。或真或假的哭喊声,接连不断地响起着。
皇宫之中更是遍地雪白,但凡能用白绫包裹的东西几乎已经全部缠遍了。重孝打扮的太监与宫女们俱都行色匆匆的在宫中来回穿梭着,纷沓的脚步声注定这个夜晚不会太平静。
金殿之上,满朝文武俱都诚惶诚恐地戴孝而立。大皇子与太子分两侧立于龙椅两端。而在那原本属于林憧爻的皇位上,正端然稳坐着一名年逾花甲的老妇。
从其微然挂白的凤冠霞帔之上不难看出,这一老妇应该就是北瑞国的皇后娘娘了。
作为一国皇帝的夫君驾崩了,皇后却只是随意挂了寸缕白绫,这似乎并不是一名国母应有的装扮。而当她冒然坐于只有陛下才能坐的皇位上时,这份唐突便显得更明显了几分。
然而,没有一人敢冒死去触这个霉头。能在朝堂之上混迹如此之久的,哪个不是事事玲珑的人精?先不说太子继位后皇后娘娘便是之后的太后,但是其西肆国中的背景,便已经足够吓住所有人了。
殿外,一名往常于御书房中侍奉陛下的小太监正面色惊慌地跑入殿中,上殿后扑通跪倒在了皇后的驾前,同时颤抖着将一封诏书捧过头顶禀报道:“娘娘千岁,陛下有遗诏在此!”
皇后原本正微然低头修饰着自己极长的指甲,听到小太监所报之事后动作微滞,而后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随意道:“念。”
一旁太子的脸色微然一变,悄悄俯身在了皇后耳畔道:“母后,父皇他遇刺原已蹊跷,现在竟还在死前留下了诏书,是不是过于古怪了些?不如还是母后您先行过目之后,再决定究竟要不要在众文武面前宣读吧?”
皇后面无表情地继续抚弄着自己的指甲,同时冷声道:“不必,念。”
小太监微然吞了吞口水,而后才缓缓打开了诏书,有些惶恐而颤抖着念道:“诏曰:复林佑之皇子身份,并册立其为太子,承袭北瑞国君之……”
小太监还未将余下的诏书内容念完时,咽喉处已瞬间多了一条几不可见的红色细线。下一刻,红线崩裂,鲜血喷涌而出,更将其捧在手中的诏书染红了一片。
看着小太监僵硬倒落的无头尸体,皇后微一外头看了身旁的李公公一眼:“搭出去。”
李公公欣然应了一声后,亲自拖着小太监的无头尸首走向殿外了。那腔中依旧流淌着的鲜血,将原就血红色的厚厚地摊上再添了一抹愈加艳丽的颜色。
殿中文武噤若寒蝉,依旧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皇后冰冷刻板的脸上多了一丝极浅的笑意,而后才极为淡然地擦了擦自己的指甲道:“这小奴才胆敢假传诏书,哀家此举并无什么过错吧?’
从其对自己的称呼中,皇后显然已经默认了皇位是传承于太子的。
而先前诏书中的内容分明是将三皇子林佑之当成了下一任国君的继承人,皇后未必不知诏书的内容,却依旧满不在乎的让那小太监念了出来。之后更一击将其枭首示众,其间的胁迫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众人对此心知肚明,却始终没一人站出来挑破那层假象,反倒都极为大义凛然地夸赞着皇后娘娘的做法,其言辞甚至都阿谀得有些恶心了。
但此时皇后需要的显然就是这些,这是一种态度问题。这些墙头草必须在适当的时候选择自己的立场,比如现在。
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尘埃落定之时,一个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却骤然响起:“娘娘千岁,恕臣直言,这其间是不是有些不妥?”
一袭戍边战甲打扮的唐万年自武将班中缓缓走出,粗犷的脸上满是平静之色。
皇后闻言微怔,两条细到令人觉得尖刻不已的眉毛也因此而锁在了一起:“唐将军,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哀家吗?”
唐万年在众文武错愕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娘娘千岁,臣想知道,您凭什么能断定那封诏书是假的?”
皇后细长的眸子中骤然多了几分冷厉之色:“陛下生前已将三皇子革职为民,且明确立了太子之位了,又怎么会冒然去更改?况且陛下是遇刺身亡的,这封诏书却是在其驾崩前不久时写成,莫非陛下有未卜先知之术,知道自己将亡于之后的刺杀不成?依哀家看,这分明是林友之派人进行的刺杀,又刻意逼迫陛下改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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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万年闻言心中暗自冷笑,却依旧佩服于皇后倒打一耙的能力。不仅直接抹除了林佑之恢复皇子身份继位的权利,更直接将大逆不道的刺杀之名甩给了林佑之,当真不是一般的阴险。
心中虽有些不忿,唐万年的脸上却始终那么平静:“若果真如娘娘千岁所说,那似乎更应该将三皇子殿下寻回宫中对峙吧?若真是他所下的毒手,娘娘您也好就此对其进行斩杀,也算慰先王之灵了。”
皇后眉宇间骤然多了几分阴翳,不动声色道:“将军之言哀家自会考虑的,只是还请将军能注意下自己的言辞,林佑之终究是被陛下废除皇位之人,你再这么称呼他未免有些荒唐了。”
唐万年嘴角微然勾出了一抹冷笑,转而继续不卑不亢道:“娘娘千岁,在无法确定那封诏书的真假之前,微臣如此称呼似也不算过分吧?三皇子毕竟为陛下亲生之子,若这诏书是真的,微臣不加敬语岂不是对殿下有所冲撞吗?”
皇后的脸色瞬间便冷到了极点,随后更是直呼其名道:“唐万年,你就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冲撞哀家吗?”
唐万年故作惊诧道:“娘娘千岁这话哪里说起?微臣只不过是不想让事情的真相被埋没罢了,万无对您的唐突之意啊!”
“啪!”皇后微然一拍身前的龙书案,随之凤面含嗔道:“唐万年!你的意思是哀家在隐藏真相吗?你可知你已犯了大不敬之罪?”
唐万年呵呵憨笑了一声:“娘娘千岁啊,我老唐是个粗人,这些年来戍守边关也有些年头了。我不管说自己有什么功劳,但至少也对得起陛下赏我的那份俸禄。现在我恰巧回京复命,又惊闻陛下殡天的消息,自此无福再为陛下效忠已是痛心疾首了。那最起码,我至少也得保证陛下的遗愿不被人扭曲吧?食君禄者当报皇恩,这道理连我老唐这种粗人都懂,怎么有些人模狗样的读书人,反倒在这时候开始装聋作哑了?”
唐万年一番影射不光损了皇后,更连朝堂之上的众文武都给暗骂了。尤其是那一班文官,此时俱都面红耳赤地怒视着唐万年,却又无一人敢站出来与其理论。
而皇后听罢唐万年的一席话后,双手上那两排指甲已因此而极不安分地微然颤动着,似随时都可能出手取了唐万年的性命。
“哦对了,微臣还有件事忘了禀报您。片刻之前缙阳城外的守军无故与民众械斗,场面之大几乎无法收拾。微沉唯恐他们将事情闹大,所以就派我驻扎在城外的守军先行将局面控制住了。受伤的守城军兵已妥善安置,现在暂时代替他们守城的,是我的戍边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