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缺德
李公公干瘦的身躯骤然一僵,而后却是看着天廉国师干笑道:“国师大人愈发说笑了。杂家只为送陛下旨意而来,既然陈语大人已经到了,杂家倒也不必非要走那宣旨的形式,告辞。”“不送。”天廉国师冷着脸目送李公公仓惶离去,完全没有出去相送的意思。
看了一出糊涂戏的陈语对此极为纳闷,下意识拿过了托盘中的那封圣旨,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脸上也多了几分震惊之色。
上面写的东西不少,但简而言之不过是表彰陈语力退东川恶使的官方言辞,除了辞藻华丽空洞之外便没有其他特点了。剩余则是一些物质上的封赏,也不甚紧要。
而真正让陈语所诧异的是,北瑞国君居然封了自己一个御前禁军副统御的职位!
北瑞国风并不尚武,所以即便在宫中禁军的数量也依旧不算多,仅有八千之数。然而这些人俱已是北瑞所有军队中最精锐的力量,更是直接归属于陛下调遣的。
作为这支关系到整座皇城命运的军队来说,选拔一个合理的领导者甚至比国师选拔弟子还要困难。毕竟宫中态势并不太平,谁先主导了这支力量,谁便有可能在之后可能爆发的政变中取得更大的优势。
但就是这样一个具有极大决定性官职,现在竟是封在了与任何派系都毫无关联的陈语身上。即便只是个副职,却也很可能在关键时刻让情势发生转变。
“你怎么看?”天廉国师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语。
陈语缓缓将圣旨卷好放在了远处,脸上略带思索之意道:“御前禁军统御是谁?”
“大皇子。”
“难怪啊……”陈语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而后抬眼看向了天廉国师:“你觉得是他挑唆他父皇这么做的?”
天廉国师沉默不语,未加回答。
陈语仰头怔然看着屋顶喃喃道:“那就代表是了吧。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拉拢我?还是说,他的野心要更大一些?”
面对陈语的一连串问题,天廉国师始终沉默以对,不过最后时倒是给了陈语一个建议:“适当的装下傻没错,但不要让别人觉得你真傻,那只会降低你在别人眼中的利用价值。”
天廉国师说罢之后已然拂袖而去了,独留下陈语一人面对着桌上那封圣旨,愣愣地出神。
而就在陈语也打算离开之时,会客厅的门外又有一名仆人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见到陈语仍在时,那名仆人不禁长出了一口语气,而后更是面露郑重之色道:“陈语大人,宫中派了车来接您了,而且一再交待事务紧急,让您即刻赶往!”
陈语听罢便是眉梢一挑,同时也感叹于大皇子来得竟是如此之快。再联想起天廉国师方才那番话时,陈语已然明白了这其间的些许猫腻。
“知道了。”陈语随意应了一声之后,已然缓步向着国师府外走去了,并没有与府中众人告别的意思。
陈语来到国师府门外时,一辆饰有皇家玉兰标记的华贵马车正安静停于门外,拉车的马匹也俱是千里挑一的良骏。在马车两侧,整齐排列着二十名护航的御林军。从这阵势上来看,显然是极重视陈语的。
“陈语大人,请上车!”一名形容干练的金甲御林军向陈语施了一个军礼,语气恭敬而果断地将陈语引向了车旁。
陈语微然点头示意,而后已经迈步上了车。在将要把车帘放下来时,陈语微然瞟了那名御林军一眼:“你,受谁差遣?”
那名御林军微然一愣,而后沉声答道:“我等将以性命护佑皇室之安危!”
“呵呵。”陈语轻笑着放下了车帘,却以不轻不重的声音留给了那名御林军一句自言自语:“什么时候阉人也成了皇室成员了?”
还未等那名御林军反应过来时,陈语却是已经自行驱车前行了。在一片整齐而肃然的马蹄声中,这辆属于皇室的马车正急速归去它所来的地方。
在马车消失于转角处时,一道虚幻的身影瞬间变得凝实,脸上还带着难以抹除的怒意。尤其是俩对几乎完全被浮肿眼皮盖住的双目中。
“大总管?您没事吧……”那名御林军在见到骤然出现的李公公时并不显意外,但神色间却已有些紧张。
李公公沉默了半晌,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连连变幻着,最后却是有些烦躁地向那御林军摆了摆手:“你骑快马赶回东宫之中,将这少年入宫的消息传与太子,要快知道吗?”
“属下遵命!”那名御林军闻言长出了一口气,拉过自己拴在不远处的马匹迅速离去了,生怕再停留片刻便会惹得李公公不悦,毕竟自己可是亲眼见过这阉人的狠毒手段的。
而在那名御林军离去许久之后,李公公依旧面色不善地站在原地,同时口中不断念叨着一个名字:“陈语……陈语?!还真是个难缠的小鬼。你最好不要坏了杂家的大事,否则……呵呵呵呵。”
在一片冷厉到极点的笑声中,李公公的身躯再次化为虚无。
街角处,似有阴风拂过。
皇家马车中,陈语双目间的金光正缓缓隐没。但其脸上的凝重之色,却始终没有哪怕半分的削减。
在拥有金焰七窍莲的陈语面前,是鲜有什么人能够隐藏自己行迹的,即便比李公公再强上一个档次也不行。
换做平时,陈语是不愿就此点破的。但在得到了天廉国师的那句嘱托之后,陈语觉得自己是应该适当提醒一下那些人:不要把我当成玩偶来摆弄。
效果暂时应该算是达到了,然而真正的麻烦,不久之后才正要到来。
所谓宫中相请在陈语看来,必定是大皇子一党所设下的局。即便内容上与自己所猜想的可能会有些偏差,但从本质上,无非就是一场对自己以及自己背后势力的拉拢。
陈语现在最大的靠山便是天廉国师,而天廉国师早在许久之前便已声明,他是不会参与到宫闱斗争中的。也就是说,在林憧爻究竟要指定谁当皇室继承人的问题上,天廉国师不会倾向于任何一方。
但话虽是这么说,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站起来突然声援某位皇子?尤其是是在四皇子拜入天廉国师门下之后,这种担忧便更显得有必要了。
冒然地去拉拢国师自然是很愚蠢的行为,所以大皇子等人唯有将目光转向国师身边的人。而当陈语这个有些神秘的少年出现时,他们觉得时机已经到来了。
在国师考核弟子的过程中,自然也少不了诸位皇子的线人观看。陈语在其间的各种突出表现,早已在宫中标名挂号了。之后被天廉国师破格收为师弟的消息,更是如长了翅膀般不胫而走,只短短几日便已成为了所有北瑞国民的谈资,陈语之名一时间名声躁动。
尤其是在陈语一棍轰杀东川国世子后,陈语的形象更是无限在被拔高,在国中的声望更是与日俱增地不断增长着。
所有条件综合在一起时,大皇子等人已无法再坐视旁观。即便这个少年曾经与老三林佑之交往甚密,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大皇子依旧觉得他是可以被拉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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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皇子的府邸中格外热闹。府外张灯结彩布置得很是隆重,而在正厅之上,还悬挂着一卷足有丈许高的条幅,上面红底金字写着一个巨大的“寿”字。
“哈哈,大殿下这次的寿诞好排场啊!”大厅之上,一名体格雄壮的中年男子正上下打量着那寿字,同时有些不拘小节地爽朗大笑着。
大皇子微然一笑:“万年兄莫不是耍笑兄弟我吗?”
那名男子闻言又是连声大笑:“哪里哪里,我唐万年只不过一介镇关守将,能在归朝之日赶上大殿下的四十整寿已是大幸了,又怎敢取笑于你?”
大皇子笑着掸了掸金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似漫不经心道:“万年兄这些年来驻守边关抗拒东川的蛮子,其辛劳自不必说了,只是不知这次为何突然归来?”
唐万年满带憨笑的脸上骤然闪过了一丝阴霾,很快却又被一连串的笑容隐去了:“为陛下臣子者,自然事事皆要从于爷家号令。君要臣归,臣又岂敢流连于荒漠戈壁间?”
大皇子淡笑道:“万年兄果真是北瑞擎天玉柱,若无你一力支撑,那些东川蛮子怕是早就越过戈壁打将进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