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满月酒
烈正阳抱起我就要去医院,烈老爹却说没用。
我在山上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毒中的五花八门。要不是大狸花帮我把毒性压住,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大狸花来头很大,本来有了他的压制,那些毒草可以在我身体里沉睡一辈子,可我偏又倒霉的遭遇了陈大光的迷香,迷香把那些毒草激活了,两股力量在身体里交战,我肚子疼都算是轻的,以后还可能全身都疼呢。
烈正阳不信,坚持带我去了医院,医院也确实查不出什么毛病。
后来,烈正阳又陪我进了几次山,可大狸花已经不在那里了。
随着一次次犯病,我和陈大光那点仅有的父子情,迅速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恨。
我恨他,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落下这个病。
他恨我,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成为全村的笑柄。
我们两个仇深似海,水火不容,他从不来我们小卖部买东西,我也绝不从他家门口经过,就算路上遇到,也必定会相互吐口水,以免沾染晦气。
我努力的活着,努力想要征服这个病。
陈大光努力的打老婆,努力宣泄他没有儿子的怨气。
村长家的菜地被人喷了两次灭草剂,有人说是陈大光干的。
当然,陈大光并不承认。
为了表示跟村长一家的友好,村长的宝贝孙子夭折,陈大光还拿了双份的份子钱,一连几天跑前跑后,比自己家事情都上心。
李玉茹因为没有陪着村长儿媳妇哭,还被陈大光拉到街上打。
后来,李玉茹实在被打得扛不住,就把隔壁村张顺的老婆租来,给陈大光生孩子了。
张顺老婆是外地人,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那种,原本长得挺白净漂亮,还三年给张顺生了俩娃,可因为总想着逃跑,被张顺关进了牛圈,现在疯得连拉屎撒尿都不知道避人了,不管什么地方,脱了裤子就蹲。
陈大光倒不嫌弃她疯,日夜辛勤耕耘,终于得偿所愿。
办满月酒时,陈大光嚣张地把全村都通知了,包括烈老爹。
不过,烈老爹没去。
陈家的炮仗早晨放了中午又放,烈老爹怕我听着烦,给我炖了肘子,让我糟心的事别往脑子里去,噼里啪啦的就当他们在放屁,善恶有报,得意忘形了更容易遭雷劈。
我是真让烈老爹逗乐了,半盆肘子吃的满嘴流油,抱着肚子直打饱嗝。
夜里变天,风雨打得窗户噼啪响,我又梦见了姐姐,她身体变得更小,四肢着地从窗户爬进来,蹲在窗台上看我,她惨绿的脸上,眼神还是那么怨毒,嘴角多了抹未干的血迹。
她就那么注视着我,那个样子,已经不像是人,而像是,像是……
噩梦之中脑子混沌,那个样子明明很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像什么。
“家宝,你怎么还不死?你肠子烂得这么慢,我快等不了了。”
我大惊,随手抓起什么,就朝姐姐扔了过去,“你又不是我害死的,凭什么一直缠着我?”
姐姐被砸中,尖叫一声,跳窗逃去,我也瞬间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围漆黑一片,村里又停电了,山村电路质量差,每遇大风雨,基本上都是会停电的。
我怕再梦到姐姐,没敢接着睡,抱着被子打算坐到天亮,可刚坐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啪啪的敲门声。
我惊魂未定,不想理会,可那敲门声很急,终究还是吵醒了烈正阳。
“大半夜的,吵死了!平安,去看看谁敲门!”
烈正阳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
我去!凭什么我去?我一扯被子,也躺下了。
啪啪啪,外面的人还在敲,越敲越急促,越敲越大声。
“咳,咳……”
隔壁屋传来烈老爹一边咳嗽,一边下床的声音。
“爹你别动了,我去看。”
烈正阳抓起手电筒,翻身下床,顺便一脚把我踹了下来,“去拿伞!”
“哦。”
一开门,风雨立马扑了进来,我赶紧用伞顶住,跟着烈正阳到大门口。
门一开,一个全身湿透的女人噗通跪在地上,原本抱在怀里的东西被她托举到了头顶,“烈师傅,我男人死得凶,看在孩子的份上,求您搭把手吧!”
这说话声音……
烈正阳立马拿手电筒照向女人,果然,跪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玉茹。
而她手上托着的,赫然竟是那刚满月的婴儿。
“草!”
我直接爆了粗口,来不及惊讶陈大光的死,赶紧用伞去遮那孩子。
烈正阳骂了句造孽,抢过孩子就往屋里跑。
这样的风雨,我都有点吃不消,何况月大的婴儿?连冻带浇,已经连哭声都没了。
我翻箱倒柜找了两块干净枕巾出来,烈正阳先用一块把孩子擦干,又拿另一块包了,抱在怀里,想用体温把他暖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