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李燃究竟因为什么死的,这可能是个迷。
白飞飞在这场结束以后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点着剧本上简简单单的一行黑字:李燃直视扶桑。这段话被她用橘色的笔划出了重点线,这场也是在洛水市时李冉杀青的那场戏的最后一句话。
她没能看到最后监视器里面的小片,但在片场时,她是和李冉是有正面对手戏的。
很难说李燃在死前究竟在想什么,白飞飞不是他,所以不知道。
她问霍妩:“这是不是也算是一个很大的争议点?”
霍妩看了眼,点头说:“是。”
顿了顿,她看向了被白飞飞涂的密密麻麻的剧本上。
先前上半部分剧本还在用的时候,白飞飞的那份剧本虽然写满了标记,但是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符号,这一次则不同了。后面那部分的页面看上去似乎是还没有来得及被涂改,但剧本合上后,前面每一个‘妩’字都被她从‘女’字旁的撇,延伸到‘无’字的竖弯钩给连成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心形符号——还是非常有规律的七种彩虹色。
只不过每一个页面出现的霍妩两个字并不多,有的页面上甚至没法凑齐白飞飞用到的七个颜色,所以差几个字,她就在夹缝中单独再用笔去画几个爱心。
霍妩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有的画的圆滚滚胖嘟嘟,有的又瘦又长——甚至到中后部分,一个心形简笔画让白飞飞给画出了一个连环画的效果。
“你这手在课本上乱涂鸦的功夫,真是从小练到大的。”霍妩把那份剧本重新递给白飞飞,笑着说:“你高中的英语书还有几册留在我那,现在看起来,你画画的功力是一点都没后退。”
白飞飞谦虚一笑,“过奖过奖。”
她也很无奈。
顶着一个成年人的壳子被逼从幼儿园开始上起,她父母美其名曰要让她有一个美好完整的同年,也觉得小朋友就是要跟同龄的小朋友交流,不然是交不到朋友的。所以白飞飞跳级的要求被否决的彻底,只能含恨从头学起,每一个没有遇到霍妩的新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灾难。
因为没有头绪,也没有奋斗拼搏的终点,
所以她为了打发时间,只能不停地在课本上画画,毕竟那个时候的手机,能玩的游戏可能也只有熊猫爬树和贪吃蛇、俄罗斯方块这些。
霍妩勾起唇角,“你实至名归罢了。”
说来也是巧。在白飞飞被黑的体无完肤、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其中的‘证据’当然却不了她上课时的课本和成绩。但因为白飞飞的成绩从小到大都格外漂亮,实在是黑无可黑,所以她的课本就成了众矢之的。
但打破谣言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被诋毁的内容,变成实质上的勋章。
霍妩曾经在白飞飞的同意下拿着她高中时画的图去参加比赛,很幸运的拿到了几个有关于科技、环保、幻想等题材的奖项。
届时再同时公布出她的成绩,那么,那些被诋毁的涂鸦,被诟病的学习态度,就会变成天才成长道路上一个个不被人理解的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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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戏因为背景年代、职业特性之类的原因,身为主演的白飞飞几乎都是素颜妆,无非也就是做点修饰,喷个防晒而已。霍妩化妆的地点也大多仅限于在夜色酒吧上班时期,平时工作和上学的时候,也都是素颜出镜。
白飞飞等候的间隙,抽空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眉毛,心想还好还好。
李柯曾经说过,这部戏里因为扶桑的特质,所以她连眉毛都不能化——更别提是美瞳、口红之类的,就连唇膏,对于现在这个时段的扶桑来说,都是奢侈品,即便是用了,也会有镜头特写给到已经过期了的年份上。
那个时候白飞飞就在庆幸,还好自己和霍妩的眉毛都属于比较浓密的那一挂,否则上镜实在是太难看了——原主曾经在某段时期叛逆过,当过一段时间的无眉星人。所有眉毛剃的光秃秃,各种颜色的眉笔齐上阵,造型也是千奇百怪。
而在没有眉毛时的照片……以白飞飞的视角来看,真的很像是在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和自己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人。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怪。
“宝贝,你捧着黑屏的手机在那看什么呢?”付晓晓从一边凑过来,半天没看出什么东西来:“我还以为你贴了防窥膜呢,黑乎乎的,照镜子你怎么不打开摄像机看啊?”
——其实从白飞飞的视角上来看,手机上的图片还赫然在其上,只是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罢了。
白飞飞淡定的将手机放在不远处,回答说:“手机快没电了,只是看个眉毛,不用开摄像。”
付晓晓闻言,用鼻尖都快贴到白飞飞脸上的姿势一寸寸审视她的眉毛,片刻后用指腹蹭蹭,说:“很完美!”
白飞飞也知道不错,就是有时候会有点痛。
李柯全组的机子太好,近景扫到人脸的特写时,哪怕有一根断眉的出现都会让他喊停,然后从化妆师到造型师上上下下骂一个遍,一丁点不符合扶桑身份环境的东西都不能马虎。
所以她的眉毛几乎大半都是用镊子拔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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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场戏是白飞飞和霍妩分别要拍摄的视角,两人同样在现场,几乎就是对着镜头演——她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脸,但要保持同步的情绪,后期也要补不少中远景。
“这场戏是闪回,针对那一夜的车祸。”李柯深色的瞳孔一转不转的注视着白飞飞的眼睛,说道:“对峙戏,但没有台词,也不要浮于表面的惊讶、恐惧、思考之类的表情,你就是扶桑,你要给我的,是扶桑在经历过那一夜后应该有的状态。”
白飞飞压力有点大,迟疑着点了点头。
霍妩那边李柯没怎么交代,只是简单的讲了两句以后就离开了。
这场戏依然是沿用的之前的场景,空荡荡的警局走廊,老旧的红色木椅,白底绿漆的墙面。
白飞飞沉下思绪,克制着不去思考那个雨夜里和霍妩发生的一切,而是将一切都摒除在外,所有的想法都在短暂几秒钟的空隙被拉回了戏中的场景上。
她在反复问一个问题:我是真的无辜的吗?谁能来证明我的无辜?在剧本都没有给出真正的明示、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扶桑才是那个深谋远虑的凶手的前提下,谁才能来证明她的无辜?
但很快,白飞飞忽然想到了这段时间霍妩给她找的刑侦方面的小说。
每一个犯罪嫌疑人,即便是自首的罪犯,在最初也很少有对一切都供认不讳的。他们会想方设法的试图去钻法律的空子,拼劲一切努力和推出他所有的筹码试图去给自己减刑。
而被抓捕、配合审讯的一类人,则是另外一种方式。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几乎都不会主动配合审讯。不知道、不承认、不配合,这才是这些人在当下那个情景时会给出的反应。
而让他们坚持这个论点的,就是我明知有罪,但我坚信我无罪。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论点,但白飞飞似乎在冥冥之中感悟到了什么,也更加坚信了从始至终的某种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