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 - 来日大难 - 谢恨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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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目

明目

我们心心念念前往一个想去的地方时,看似道路平坦,不会再有障碍了,明明下一刻就要到达,一切美好,处处是爱。命运却爱开玩笑,喜欢看你手忙脚乱,给你一个状况百出。当你发觉所经受的不是爱,当你醒过来,看到满目疮痍,你是否要选择回到沉睡?

要回春山的前一晚,江湖白收到一个来自春山的电话。他和春千山为此请假,在被停止了一切工作的无名头假期里,正式向上级请了一个长假。

请假的理由是办丧。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母亲的死亡像是带走了他的一部分,只是收到消息,都足够使他惶惶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走下去。他该如何对春暄说,她要去看望的人等不及她,先走了一步。

很多老人在严冬逝去,似乎生命的最后一段温度太少,在漫长的冬季一点点消散,不足以支撑他们来到新一年的暖春,人就散了最后一口气,回到混沌的天地间,散入阴、阳、和三气之中,回到一。

春暄已经准备睡觉,她抱着裴利昂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明天见到爷爷奶奶,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应该很开心,她可以一直陪着他们,一起去小菜园看奶奶种的菜,去看爷爷栽的树,还要带裴利昂去找它的兄弟姐妹玩。

不知道在南方的春山会不会下雪,下雪的话,一家人可以坐在门廊处看雪落下来。

春千山在这时走进来,看春暄还在动来动去,走到她床边问:“怎么还不睡?”

“妈妈,”春暄探起一点头,笑道:“我就睡了。妈妈,你有没有给裴利昂装玩具?我问过它,它要分给别的小狗。”

春千山勉强笑道:“嗯。快睡,不然明天起不来。”

“好,妈妈晚安。”春暄就躺下去抱住裴利昂,过了会儿,却又问:“爸爸还在打电话吗?”她刚刚听见江湖白拉开阳台门的声音,听见他在讲话。

“打完了。”春千山拍拍她的背。

“嗯。”

春千山摸摸她的额头,走的时候把门关上了。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壁灯,江湖白坐在沙发上低着头。

春千山坐在他旁边,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背。江湖白靠着春千山,手圈着她的腰,完全依偎着,鼻音很重地问:“告诉暄暄了吗?”

“没有。”春千山顿了顿,道:“她还想着带裴利昂一起。”

江湖白“嗯”了一声,问:“是不是得把裴利昂送店里?”

“嗯,明天再送吧。预约一下,然后叫张叔给他们开门。”

“好。”

江湖白安安静静地抱着妻子。

春千山低声问他:“给爸打电话了吗?”

“没有,太晚了,明天路上打吧。”

“嗯。”

两个人在这寒冷的冬夜依偎着,到天亮了才回房间去躺了一会儿。他们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越来越亮,又变得黯淡消失,不肯离春暄远一点。

第二天要出门了,春暄牵着裴利昂,坐在钢琴边的凳子上,看春千山和江湖白拿一些小件的东西。

裴利昂的牵引绳还是它刚来时,爷爷奶奶给它做的那条,暗红色的粗绳。后来奶奶来这儿,在一块小布上绣了裴利昂的身份信息,出生日期、名字、家人、联系电话拿不易褪色的墨水写的,底下“暄暄的小狗”拿红色线绣成,几个字后面跟着用几针绣成的小狗图案。

春暄俯下身,仔细摸了摸裴利昂胸前的这块布,又摸摸它的头。

春千山却说:“暄暄,裴利昂不去。”

“为什么?”春暄站起来,紧了紧手里的绳子,“它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春千山握住她的手,道:“对不起。奶奶昨晚去世了,我们会没有时间照顾它。”

春暄呆在原地,半晌,擡头先去看江湖白。

江湖白依然身形高大挺拔,却莫名变得落寞,走过来擦拭春暄的眼泪,说:“我们现在回家,去送奶奶。”

春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掉的眼泪,擡手去擦的时候碰到江湖白因长年实验而粗糙的手,她看见江湖白的眼睛带着疲惫的红血丝,伸手碰了碰,又慢慢地伏在春千山怀里很小声地掉眼泪。

月落日升、斗转星移,四时变迁,春暄再次南下,从无边际的广阔平原飞往丘陵起伏的南方。

原本给裴利昂订的座位成了空座,江湖白换了位置,坐到春暄的身边。

那一点冰冷的白被留在身后,青葱树木接踵而至。

春暄低着头很安静,看看江湖白,又看看春千山。在悲伤来袭的时间里,人会无限放大感伤的标记,投入更汹涌的伤痛,沉溺其间、无法自拔。春暄恍然注意到两人的白发,夹杂在黑发里,在这时难以忽视。

离开机场,包下的车辆走过许多曲折的路段,穿过重重青山,走入连绵起伏的山脉深处。

到崎岖山路,四轮车无法进入,只能步行。

飞机下午一点多起飞,快四点的时候到达。来到春山入口处已经快六点。冬天时节,太阳早早告别,来到山林附近,只觉得一团朦胧的山气在眼前,混着黄色泥土、黑褐色树干和常绿树木的葱郁,笼罩住群山。

投影森长的森林,曲径通幽,春山在深处。春千山带着路,江湖白一手拿行李,一手牵着春暄。

春暄一面注意脚下的碎石,一面回头看悬在山边的月亮,万古明月,凝成一点冷,缀在暮天边。

邻居在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后来到,三个人开着老式摩托车。简单打招呼之后,他们拍拍江湖白的肩,一人载了行李,一人把车让给江湖白。

江湖白带着春千山、春暄跟着闪灯的前车往里走。

他们一共经过三座山、两条河流,穿过隐秘的小路,来到了春山口。

穿过藤蔓遮蔽的入口,整座春山映入眼帘。一条溪流分割耕田与建筑,走过跨溪流而建的石桥,就正式进入春山的居住区,到处铺着大块的石砖,四条平坦大道呈“井”字分列排布,房屋白墙黛瓦、错落其间,为草木遮掩。

春暄家不在其中,在最靠近后山的末尾,推开木门,是几个主事的祭祀在商议丧事。看到春千山回来,上前和她说了几句,随后就要离开。

一个年老的女祭司路过春暄,问道:“你就是春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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