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壹佰零玖』

第462章『壹佰零玖』凛冽的寒气自他身上散开，侵蚀着我的四肢百骸。手脚已被冻得没了知觉，我仍紧紧拥着他，与他一同承受反噬之痛。

我感到刻骨的寒意不断在经脉间肆虐，自己也变得越来越轻，直至微若无物，仿佛化作了茫茫天地间的一片飞雪。终于，周围一切都消失了，无尽的纯黑包围了我。

这是一种平和、安详的感觉。我沉溺于混沌中，随它载沉载浮，仿佛摆脱尘世苦乐，复归于无物。生的终止不过是死亡，死的意义不过是走出时间。

我想：原来死亡并不痛苦，而是进入一场无梦的永眠。

忽然，有歌声从远处飘然而至，虽断断续续，却是熟悉的韵调——

“吾似天上云，卿若云中鸟。

相随相依，映日御风。

吾似湖中水，卿若水心花。

相亲相恋，与月弄影。”

这不正是我给秦洄唱过的那首曲子么？我微感诧异，于是向声音来源处寻去。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卿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歌声越来越清晰，直到仿佛近在耳边。忽然间，四周华光大作，满目的白雪，刺得人弯了眼。

我反手挡住刺目而来的白光，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四周的亮度。待撤去遮在眼前的手后，呼吸一滞……

这里是故事的起点，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充满浮忆的背风崖下，多少往事瞬息散，纷纷说不尽今朝何处消磨深。

我步雪而入，缓见遍谷似芦花飘摇绽落，摆衣流袖之间，如轻花漫天飞舞。玄风回掩，透着漪亮曙光，映射着遍野晶雪，绮景如梦似幻。

雪，仍是那时的雪，百年来未曾一变。可身在其中，我却明白了“景物依旧，人事已非”这八个字，是多么沉重。

我循着记忆，慢慢来到这场纯白的尽头。那里，立着一道身着狐裘的背影。

他察觉到我靠近的脚步，却没有回头，缓缓地开口道：“小时候，我听族人说，北海穷尽处有两座山，一名涿光，一名鹿台。两山间凹，名为风谷。”

“世人碌碌一世，风会将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那句话带入风谷藏匿。待人一死，那句话便会被吹到风中呼呼作响，让还活着的人，在风声中寻得过往……”

话音落时，恍然朔风吹过，他就在三千片飞雪的皑皑风华中回过头来，冲我轻轻一笑……

仿佛万籁消声。

我怔了一怔，飞扑过去。他缓缓张开双臂，将我搂了个满怀。

我埋下头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你怎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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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说：“嘘……陪我静静听完这场雪落罢。”

“听？”我从他怀中冒出头来，有些孩子气地歪了歪脑袋，“雪落有声音么？”

他冰凉的手覆上我的眼：“这个世上，有三种雪落的声音。以前我只听得见碎与消，耳边却不断回响着第三种融雪的声调。那是一种抽丝的感觉，每次剥落，便会激起心荡回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