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壹佰壹拾壹』

第464章『壹佰壹拾壹』除非……

我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抬起头来，却见素问正立于榻边。

只见她绾好的长发不知何时披散下来，长长垂于腰间。头上一只绮罗玉角从根而断，鲜血粘稠地淌过侧脸，直到凝在她的下颌，声声滴滴，坠入无音的尘埃。

我心中大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仿佛看着我和秦洄，又仿佛看着天地的尽头，眸中平和无澜。黑丝流泻，融入血色一片，映照出那熟悉的面容。平素常笑的唇瓣微挑，非喜非悲。

她艰难地转了个身，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此时秦溯正躺在地上，穴道被封，根本动弹不得。她脚下一绊，正好跌倒在他身上。

她抬头勉力冲他笑了笑，却狠心再次凝力，将最后一只玉角也震断下来。

顿时，屋内神息大盛，在如美玉般流转的绮罗华光中，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玉角塞入他手中，脸上逞强的笑意未褪去丝毫。

“还记得不久前，那蜥蜴精说过：‘犄角要折就折一双，看上去对称些’……”她挣扎着凑过头去，在他的前额上轻轻碰了一碰，“秦洄告诉我，你很久之前就想后天觉醒巫力。所以这角你要拿好，一定要物尽其用。”

他眼中赤红，周身气息躁动，终于冲破穴道，反身将她紧紧搂住：“素问，你怎敢对我说这样的话！？你要让我长长久久。可如果我一生都要背负着失去的痛，又怎能好好过活？素问，你为何如此专横？如此残忍？”

“或许是命……”她气息不稳，落泪而笑，“你挣扎着生的无力感，我挣扎着天涯彼端不忍设想的结局。”

他紧搂着她，忽然埋下头，去与她耳鬓相磨：“素问，如果你丢下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更不会原谅我自己！”

她紧拽着他的袖口，仿佛生怕一松手，那人就会消失不见似的：“阖了眼，我不知自己还能记住什么。可哪怕忘却世界，也牢记你的模样。”

她又笑了起来，吃力地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颈，用一种轻缓的语调道：“放心，我可是夫诸。这一世便罢了，等下辈子……”

她顿了顿，似是无力支撑袭来的困意，目光渐渐涣散，眼睛却固执地不愿合上，空怔地望着远处的那片虚无：“等下辈子，我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忘却所有，我会再来找你。”

她唇角上扬，声音也越来越轻。轻如落花，仿佛风一吹时，就散去无痕——

“彼时，我们再重新来过……”

他埋首于她颈畔，不住摇头，“绮罗玉角是你神力的来源，你自断双角，丢了神冠失了神体。当你不再为神时，哪里还有轮回的机会？”

只是，他怀中之人没再应答。

他抬起头来，目光眷恋而深情，柔声道：“素问，你骗了我。瞒住自己即将魂飞魄散的事实，还故意许我一个遥遥无期的下辈子。”

他环抱她的双臂不断收紧，虽然微笑着，面容却痛苦至极：“你怎能如此自私？让我遵守这个可笑的约定，穷尽余生来等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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