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拾捌』

第372章『拾捌』尚带着稚气的童声消弥，只留一室沉默，我们相顾无言，最终还是我轻声问：“你的兄长，是叫秦溯？”

他默默点头。

我恍然，难怪日前互相调侃名字，我提到“溯洄从之”时，他会突然沉了脸色。想必两年前，兄长不信任的离去，至今仍是他心头一痛罢……

他抬头看向我，眼神单纯却复杂：“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虽这么问，他却根本不给我时间作答，将目光移向窗外，茫然道：“不，我没错，错的都是他们。爹爹错在疏离我，兄长错在惧怕我，十长老错在听信一面之词，众族人错在对异类的偏见。至于那个死去的孩子，更是罪有应得。”

我们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可怕？像个转世魔头？”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看着我。”

闻言，他微微侧头，两人对视仅一瞬，他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又固执地别过头去：“从有记忆起，族人都对我持有偏见。在他们眼里，兄长是正，我就是反。兄长是白，我就是黑。总之，他有多好，我就有多坏。我们如同倒影，反映出的是与自身相反的一面。”

“我曾想尽力洗白。可偏见，原本便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既然无力改变别人的看法，只好开始学做旁人眼中的自己。”他微微抿唇，目光看着远处那一片云海，“思过两年来，我想了很多。也许只有堕落，才能不痛苦。”

日光扫过他的侧脸，红红的眼眶，是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眼里却有故作的冷漠。

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

这样想着，我仿佛被他的故作击中，心口涩涩的：“如果你只是想做旁人眼中的自己，那么在我面前，大可不必说出这些话来。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你，那个救我于危难，回我以安心微笑的孩子。”

他有些诧异地回头，眼底仿佛有光要跃出来。

“谁都没必要为别人而活。如果非要在意他人看法，那就为我而活罢……”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透过所有伪装，我愿意看到最真切的你。”

这样的话想必有所触动，他眼里闪过一丝动容，随即闭上，再睁开时，仿佛变了个人。

“真是荒唐！”他冷声嗤笑，“收起那些无谓的同情，你是在做什么？感化我么？打动我么？”

“让你不再逃避罢了。”

“我没有逃避！”终于被戳到痛点，他反应强烈，甚至有些伤疤被揭开的狼狈，“你以为自己是谁？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话？你根本不愿看到真实的我，不过是想看到自己期愿的幻影。”

说着，他想抽出被握在我掌心间的双手。我紧紧反握，两人僵持不下。

“这不是逃避是什么？”我大声问，“你失手杀人，无法原谅自己。在负罪感下，说服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他停止挣扎，气息不稳地低声哀求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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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