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贰拾陆』

第291章『贰拾陆』罗定，南湘有史以来唯一的异姓藩王。

父皇在世时，南湘边境动荡。

他白身举于鱼盐中，蹑足于行伍之间，全凭一己之百战军功，崛起于西征之途。北伐时，曾三箭三中敌军领率，创下四十七战无一败绩之传奇。

罗定四处征战，多次阻挡敌国之师。待到后来，敌国忌惮其神勇，不再侵犯南湘，边境局势逐渐稳定下来。

父皇几次封赏，他都辞之不受，正是这份淡泊名利，让他为南湘百姓所爱待。

罗定功标青史，深得民心。父皇唯恐他班师回朝，功高盖主，便赐之做了藩王，固守北疆。

项奕轻抚上我的脸颊，动作温柔至极，却我不寒而栗：“安宁，我本生于边疆小镇，是草莽之民。父母皆死于战乱，是罗定将军救了我。他收我为义子，让我习文，教我武功。”

难怪他武艺绝人，竟是得了罗定的真传。

“我义父一生坦荡，为国尽忠，为父尽慈。最后却落得什么下场？”

我心中骤寒，如坠冰窟。

却说八年前，父皇年事已高，我愈谋篡帝位，拉拢朝臣结党为盟。罗定是赫赫功臣，深受黎民爱戴，若与我同一阵营，则是能收买民意的大棋。若与我作对，那便是不得不除的祸患。

父皇卧病期间，我多次对罗定暗中示好，他却不为所动。我见他无意合作，便狠心下了杀手锏。

我派人离间父皇，说罗定在北疆心怀怨念，有谋反之意。父皇听信谗言，下令将其押回临安，当堂质问，定夺反罪。

我唯恐此事夜长梦多，便命翊卫去暗杀罗定。谁知罗定听闻皇上怀疑他不忠，又见翊卫前来刺杀自己，悲愤下举剑自戕，以证清白。

我得知此事，将罗定之死添油加醋，说成他是畏罪自杀。父皇听罢，惋惜英才陨落，将其以国礼葬之，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可怜罗定铁骨铮铮，最终竟变成谋逆之臣，含冤而死，落得如此结局。

罗定一生征战，终身未娶，膝下无子嗣。谁又能想，他竟收了个义子？

我当时年少，办事不懂斩草除根，这才留下后患，可笑经年因果轮回，竟又报应到自己头上来。

前思后想，我惊出一身冷汗。他将我的表情看在眼里，笑得如沐春风：“那夜，义父本来逃得掉的。他却说：‘本将为人磊落，若此时潜逃，岂不是做贼心虚，应了意欲谋逆的罪名？’当时，我也在场。义父怕我被牵连，一开始就点了我的穴道。他自刎时，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他声音一顿，眉眼低敛：“我……是眼睁睁看着义父咽气的。悲愤攻心下冲开气穴，与那翊卫动起手来。对方不愿纠缠，跳窗而逃时，腰牌却被我拽了下来。”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物，强塞入我手中：“五年多来，它无时无刻不被我带在身边。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我指尖冰凉，几乎拿不稳手中之物。好不容易稳下心神，却见那腰佩正面是个“翊”字。翻过来，背面……刻着“安宁”。

翊卫，是只听命于南湘皇室的特务组织。腰牌正面统一为“翊”，背面却刻着主人的封号，容易识别。

他紧盯着我，见我面露无措，忽地随和而笑。目光如利剑般，透着仇恨与报复的快意，仿佛看穿灵魂，“谁能想，当年义父被逼身死，竟是你的阴谋。”

我深吸一口气，前后一想，全都明白了：“先皇病危，你看出朕想废兄自立，便算准时机，做了庆王门客，走出复仇的第一步棋。初见那日，你沦为阶下囚，对朕莫名发笑，使朕注意到你。安宁宫中，面对朕的问题，你口无遮拦，尽出狂妄之言，却让朕对你愈发感兴趣。”

他笑着点头：“说得没错。”

“登基之日，你一剑帮朕化解危机，后来直呼朕‘安宁’，都是步步引诱朕沦陷的伎俩。”我喘了喘，说得有些艰难，“那日刺客，你不惜以身挡剑，恐怕也是出惊心策划的苦肉计罢？”问罢，自嘲一笑，“那一刻，朕大概对你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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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微敛。

“重阳节，你为了进一步报复，竟不惜‘献身’，与朕做了亲密之事。回想起来，那夜你动作粗鲁，恐怕是与仇人尽鱼水之欢，心中对朕勉强又厌恶至极。”

他脸上笑意全无，再次抬起手，想抚摸我的脸颊。

我把下颌冷冷甩开了，嗤笑道：“辅国将军真是辛苦了。为了复仇，伪装五年多。为了骗朕，演戏细致入微。如果勉强，就不要碰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