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番外:孤独『下』
第134章番外:孤独『下』廿九就这么离开了,独孤瑾没有为她举办丧事。
一如六年前,她来得悄悄,就连走,也走得悄无声息,只剩下一片空白。
暗殿的廿九死了,可他却觉得莫凝还活着。
如若她真的去了,可为何他每日竟处处见到她的影子,跟失心疯一般。
他无法扼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只能用更多的朝事来麻痹自己。
廿九离开三个月了,兴许是时间冲淡一切,他不再看到她的影子,却常常站在某个地方发呆,一站就是好久。
直到一些大臣也发觉到不对劲,恳请他让御医瞧瞧。
他摇摇头,只是硬撑着,直到一次在朝堂上昏厥。旦夕之间,人就病倒了。
那一病,可病得不轻。
他发烧,说胡话,神志不清。
许是他的样子半死不活,吓到了那些未雨绸缪的老臣。他们以为他捱不过去,竟然开始替他着手身后之事。
他也以为自己活不过来了,谁知迷迷糊糊到第七日,病情非但没恶化,烧竟然退了,人也清醒了。
他漠然看着身边御医忙前忙后,直到确定他已然好转,这才心有余悸,用袖角擦干一脑门的冷汗。
他虚着声音让那御医退下,谁知对方临走前,却冒昧道:“敢问皇上……廿九是谁?”
他蓦然醒悟,原来自己昏迷时,一直唤着“廿九”二字。
这是得心病了啊……
他直挺挺地躺在榻上,望着浮摆的纱幔,想着自己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突然醒悟。
是时候,不得不放手了……
他想,到头来,他还是恨她的。
恨她来得突然,走得干净。
恨她质本洁来还洁去,却顺手迁走了他的心。
心随她而去,剩下的大半辈子,她留给他一个人独活。还不到半年,他已经承受不了,这一场病因归根到底就是这么简单。
犹记得临死前,她曾让他做一代明君,建立无数丰功伟业。可她又何曾不知,若他放不下她,这一切不过虚谈。
她那么说,只不过让他放手。唯有忘掉她,他才得以去社稷江山如画。
病好得很快,三天之后,他便得以下床,也残忍断送了自己对她最后的念想。
自那之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白日不要命地处理朝政,夜间就往死里酗酒。
他身底本就不好,又这般肆意糟蹋,很快便消瘦下去。
他有时甚至想,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他便也下去找她了。
这般又将就着过了两个月,直到有大臣上谏,说他后位空悬,宜和亲北漠,拉拢关系。
他微微怔愣,旋即允了。
和亲之日很快定下,没想到那华阳公主路过斗方山时,突然遇刺,不幸命殒。
得知这消息时,他微感震惊,旋即在心底莫可名状地松了口气。
这口气为谁而松?
他不敢细想。
然而,该来的还总是会来,和亲之事无尾而终,半年之后,终于有老臣看不下他后宫无人,提议选秀。
他又允了。
一个月后,选秀如期进行,经过筛选,二十几位及笄少女被留了牌子。
她们大部分是朝中重臣之女,按着家室高低陆续分封,一直冷清如斯的宫闱内渐渐有了些人气。
四月初九,廿九忌辰那夜,他一如往常,在太极殿内喝了些酒,正微微起了些醉意,手中的酒盏便被夺了过去。
“皇上,莫要再喝了。”
他听了那声音,却暗自蹙眉。
这位不请自来的,是尚书府长女,姓白名唤鸢之。因父亲官大权大,入宫以来频频向他眉目传情。像这般未经传报,就夜里闯入太极殿,已不是第一回。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反应不如以往,待回过神来时,对方已轻环住了他的肩膀。
随着白鸢之的动作,一股脂粉气扑面而来,这味道太过刺鼻,他从未在廿九身上嗅到过,眉头又深了几分。
“皇上……”没得到推拒,对方更得寸进尺,连声娇嗔,“饮酒伤身,瑾郎若再这般饮下去,臣妾可要心疼了。”
这般肉麻的“瑾郎”二字,他还是第一次听闻,顿觉又甜又腻,被齁得只想起身。
但转念一想,若他此时给白鸢之甩脸色,未免拂了尚书府面子。
届时,若她哭哭啼啼向白染玄诉苦,那做父亲的护短心切,指不定要生异心。
他到底即位一年,皇权未来得及巩固。更有不少重臣奢靡腐败,作为朝中毒瘤,不得不尽早剜除。
白染玄尽心尽力服侍西辽数十年,虽是尚书,但为官廉洁。一年来,他意欲与白染玄合作,若此时拂袖而去,未免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