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番外：孤独『上』

第133章番外：孤独『上』独孤瑾平定了涿郡叛乱，逆贼之首——涿郡王独孤信已被诛杀，涿郡王妃林深得知此讯息后，当晚于涿郡王府内自缢身亡。

西辽新历二百一十八年，四月十五日，独孤瑾登基，是为新皇。

是日，举国同庆，彻夜狂欢。

含元殿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位于座上的独孤瑾一身龙袍，头戴黄冕，腰围锦带，一派年轻帝王风范。

他默然看着下手的众大臣把酒言欢，言来语去无非是一些客套话，听多了反叫人心生厌烦。

不断有酒敬到他面前，这位年轻的帝王一一应酬，不多时便已醉了。

倏然，他甩袖而起，端了一壶上好的桂花酿，步履微微凌乱，在群臣注视下缓缓步出了含元殿。

大臣甲一脸莫名：“皇上怎的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大臣乙耸肩：“那是种坐拥天下的孤独，不是咱们人臣所能体会到的。”

独孤瑾一路摇摇晃晃地走着，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仿佛只是这样摇摇晃晃，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从不喝酒，竟不知醉酒后，是如此痛苦，就这样一路凭着感觉走，待他猛然发觉时，自己已迷迷糊糊地回到了东宫之中。

现如今，他已是西辽皇帝，东宫早就腾空，被闲置下来。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寝殿，还有些许不适应。

六年来，他曾在这里与她经历过无数点滴。

那些记忆，又岂是说忘，便能彻底忘记的？

他微微一顿，回身出了寝殿，向东宫深处走去。

那里，有座不为人知的小湖。

六年前的一日，湖光掩映，柳色如锦。那方小小的天地间，她曾对他许下第一个的诺言。

拨开挡在眼前的最后一丛绿意，清风随之袭来，伴着淡淡花香。

凉意过额，他仿佛清醒些，待看清眼前湖景，呼吸猛地一滞。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只见波光粼粼的池水上面，有着碧青色的翻卷着的荷叶。这些荷叶出水很高，在夜风中微微摇摆，像是含元殿内那些舞女的裙。

荷叶之上，便是大片开得尽兴的花。花瓣的颜色白里透粉，在月光照耀下，带着一种特殊的朦胧光泽。

也许是夏夜潮湿的缘故，池上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湿气。

这白雾如同烟笼纱般，笼罩着这方池塘，像是锁着一个美好的梦境。

一阵芙蕖的冷香扑面而来，他闻着闻着，仿佛又要醉了。

……

“听说，莲子种下，都是过些年才发芽的。”

……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当时说话之人的神色语气依旧历历在目，印象深得仿似跗骨之蛆，让他根本无从拔除。

突然间，他有些恍惚走神，觉得自己身上依然能捕捉到她的体温，她的心跳。

他至今还记得那日，就在湖畔，她有些粗鲁地将他搂住，一只手掌生硬地抚过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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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练剑的缘故，她右手大拇指侧有一个厚茧。她抚摸他额头时，每一次手过肌肤，温热之余，总有个又涩又钝的感觉跟着划过。

现在，这种的感觉仿佛依然在他额头上游走，感觉未逝，斯人已在彼岸。

六年来的相互相守，宛若流星划过天际，炽烈急速而无人知晓，就连他自己也难辨虚实。

生与死的衔接，竟会如此突然，毫无缝隙，令他措手不及。

廿九，你好狠。

这样想着，心口却突然滞滞一痛。

胸口处，仿佛被刺了一剑，带着令人窒息的痛感。

那里真的很疼，也很空……

他一掌抚上左胸口，突然感到眼睛有瞬间湿润。

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他举起手中酒壶，对着那片菡萏一揖，接着微微倾手，将那清芳的酒体悉数注入面前的池水中。

这壶桂花酿，就当是祭你了……

（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