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伍』

第92章『伍』少年这几句话说得一波三折，甚是迂回，却将利弊悉数洞彻，“一箭双雕”四字一语中的，竟教陈太医无从反驳。

被陈太医推嚷着出太医署大门时，我只来得及仓皇回头，却准确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那眸光明明只带了几分浅浅笑意，却像是一只小猫的爪子，不轻不重挠在心头，让我没由来地一怔，忽然想起一联词来“：”东风惆怅欲清明，有公子如玉……

—————美人有泪—————

那日，陈太医只是帮娘亲把了脉，开了副药方，便避之唯恐不及，匆匆离去。

当晚，我煎好了药，给娘亲灌下，却依旧不见病情有所好转。

即使烧得神志不清，娘亲却仍口口声声念叨着“凤离”二字。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那是父皇的名字。

一个月来，我竭尽所能地照顾娘亲，却阻止不了她渐渐病入膏肓。

那个初冬傍晚，一直昏迷不醒的娘亲突然回光返照，硬撑着从床上坐起身子，指尖带着眷恋不舍，一遍遍抚过我的脸颊。

“溪儿可知，娘亲现在最恨什么？”

我摇头。

“最恨自己当初选择了入宫，选择了爱上那个万人之上的男子。”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娘亲突然不舍的轻笑起来：“溪儿，你一定要答应娘亲，无论日后多苦多难，你都要尽力活下去。”

当时的我，对于生死尚且懵懂，但还是郑重其事的答应了娘亲。

得到了我的承诺，娘亲仿佛放心，释然一笑，又躺回了病榻上。

当夜，她又开始发起高烧，浑身出着虚汗。

我一遍遍拿湿毛巾为娘亲擦拭额头，不知过了多久，却终于没能熬住，迷迷糊糊地睡去。

次日清晨，我被寒冷的冬风吹醒过来，下意识就要去摸娘亲额头，却触及一片冰凉。

只见榻上女子一袭素衣，合眸安详而笑，脸色发青，唇色惨白，与我相握的那只手早已僵硬。

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第一次接触生离死别，我痛得刻骨铭心，哭得昏天黑地，但却最终接受了娘亲逝去的事实。

据说娘亲入宫前家室微薄，因死后没有亲人来领尸，所以便草草在宫内下葬。

娘亲的葬礼十分惨淡，没有圣宠的嫔妃，入葬待遇堪比一个普通宫女，只是匆匆钉了棺椁，便已入土为安。

那日，我长久地跪在娘亲墓碑前，不愿起来。

日暮薄阳，天地萧索，寒风刺骨，我跪得双腿麻木，冷得瑟瑟发抖，眼看体力不支，就要昏死在娘亲墓碑前。

“果然在这儿找到你……”一道不轻不重的叹息自身旁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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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浑噩噩地侧头，却见一双暗纹云靴不知何时已立于身侧。

我顺着那双云靴向上看去，却见它的主人正低沉着眉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二人目光在空中相交，我暗暗垂下眸，有气无力道：“你是国子监的那个什么监生……”

“在下桐悟。上次就当你没听清，这一回须得记住了。”

对方也蹲下身，随着我打量着这座新坟，语气软了下来：“逝者如斯，死不复生。地气阴寒，你再这么跪下去就，就真要随穆昭仪一起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