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拾伍』

第34章『拾伍』我拥着他坐在地上，拿衣袖拭去他脸上血迹。我的手抖着，却似乎越擦越多，终于再也止不住的泪水，泉一般涌了出来。

“你不许死！”我大吼着，“我刚刚知道你喜欢我，我还要和你相守一辈子！”

“傻瓜，我不喜欢你。”程衿喘息着看向我，“我爱你。”

傻瓜，我不喜欢你，我爱你……

听了这话，我浑身一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

心遽然抽紧，我再也克制不住悲伤，拽着他的前襟，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是想让我难受一辈子？”

“程衿，你真的好自私，就连死还要让我惦记你一辈子！”

然，他却没有回答。

他的身体，仿佛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下牵引着，缓缓沉了下去。

当最后一丝血色从脸上褪下时，他犹自笑着：“只可惜……我终究是负了你的一番情意……”

雨水淋漓而下，打落心间，雨里相拥的我们，恍若雕塑般地久天长。

我长久坐在雨里，任由雨水打落脸颊，直到程衿身体变得冰凉许久，还不能回神。

其实，我林鸾这辈子活了十六年，一半的年岁是栽到程衿身上了。

头九年，我没遇见他，活得没心没肺。但自从那年冬天，他闯入我的生活，我自己一算，快活的日子就少得可怜。

想想那些陪读的日子，那长情的告白，那情意绵绵的吻，哪个不是转瞬即逝？

现如今，他只徒留给我这一袭冰凉，以及一生一世，不能泯灭的情殇。

呵，问世间……情为何物？

却道是与君携手，生死契阔。

我与你的七载，笑怒嗔痴；你与我的七载，相守成执。

现如今，我及笄，君双十。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生不过百年，虽不能与你执手到老，但我已许下百年的诺言。

—————美人有泪—————

竹夫人的叙述戛然而止，却令罄瑶意犹未尽。

“林鸾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竹夫人款款回忆着，“林鸾也不知在哪儿埋葬了程衿，只身一人回到聚雾阁。她告诉我，她要走了，去一座不知名的庵堂削发为尼，从此吃斋念佛，以求忘记浮尘过往，再也不会回来。”

“她说，如果哪天程衿回来，一定要将这书札转交给他。”竹夫人苦涩一笑，“她明知程衿已不在人世，偏偏还要自我麻木。真是痴执得可笑可。”

罄瑶神色有些黯然，道：“如果我是程衿，明知自己身中蛊毒，就不会向林鸾表名心意，以免心爱的女子在自己撒手人寰后，伤情终生。”

“也许吧。”竹夫人将悠远的目光投向远方，“只可惜，世上若有‘如果’，就没那么多苦命鸳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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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叹：

倾君一杯酒一壶，福祸相依两殊途。

红裳蒙尘情归土，匕首残垣罄竹书。

清歌曼曼夜阑珊，子衿悠悠泪未干。

青灯古佛尘缘短，来世奈何无言叹。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