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顾凛的“夜读”与燕玄的“窥视”

苏念安把哭累了的燕小寂，哄睡着了。

她给他盖好被子，又在他那因为哭泣而显得有些红肿的眼皮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将军府。

已经是三更天了。

整个将军府，都陷入了沉沉的酣睡之中。只有西厢房和隔壁的书房，还亮着两豆，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温暖的灯火。

苏念安把自己扔进热水桶里，洗去了满身的疲惫和那股子属于燕王府的、清冷的药草香。换上干净柔软的中衣后，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脑子里，乱得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球。

一会儿，是燕小寂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会儿，是燕玄那张俊美却破碎的脸。一会儿，又是顾凛那个钢铁直男，在柱子边上，对她进行“壁咚”威胁时，那滚烫的、带着薄茧的指腹……

【啊啊啊啊烦死了！】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

【燕玄那个疯子，今天晚上受了这么大刺激，不会明天就想不开，直接提刀进宫，跟他那个皇帝哥哥玩‘一换一’吧？】

【还有顾凛那个狗男人！白天那么凶地壁咚我，晚上连个问候都没有！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他就不怕我被燕玄那个疯批给噶了腰子吗？！】

【直男！钢铁大直男！活该他单身一辈子！】

她正气鼓鼓地，在心里，把某个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就在她隔壁。

那间灯火通明的书房里。

某个被骂的“狗男人”，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本……《后宫生存宝典》。

他表面上，是在认真地“夜读”，研究宫中各方势力的关系图谱。可实际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沉沉的眸子，压根就没看书上的字。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隔壁。

苏念安内心那些中气十足的、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抓狂的吐槽弹幕，像开了环绕立体声的广播剧，一字不落地，全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听到她说自己“像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东北虎”时，顾凛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当听到她说自己“凶神恶煞，活像个黑道太子爷”时，顾凛的眉头，不受控制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而当听到她，在骂完自己“大猪蹄子”之后，又开始翻来覆去地，回味那个“壁咚”，甚至还吐槽自己“腰真好，不知道有没有人鱼线”时……

顾凛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俊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连耳根子，都烧得滚烫。

【这个女人……】

【她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废料？！】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了。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想让外面的冷风，吹一吹自己那颗快要烧起来的脑袋。

而就在他推开窗的瞬间。

他的目光，猛地一凝。

只见在将军府对面，那座京城里最高的酒楼——“望月楼”的屋顶上。

一道白色的、孤寂的身影，正迎着寒风，独立在那里。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手里，提着一壶酒，时不时地，往嘴里灌上一口。他的目光，没有看天上的月，也没有看脚下的万家灯火。

而是，一错不错地，落在了……西厢房，那扇亮着温暖灯火的、小小的窗户上。

是燕玄。

他没有走远。他就那么，像一只受伤的、固执的夜枭，守在离她最近、也最高的地方，静静地，看着，窥视着。

两个大夏王朝最顶尖的男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隔着一条沉寂的长街，和一道冰冷的院墙，在这一刻，视线，无声地，交汇了。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顾凛能从燕玄的眼神里，读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于绝望的痛苦，和一种，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疯狂的占有欲。

而燕玄，也能从顾凛那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里，读出一种，他从未拥有过的、不容置疑的……守护。

顾凛缓缓地，关上了窗。

隔绝了那道，让他极其不爽的视线。

他走回书案前，重新拿起那本书，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

他听着隔壁，那个已经停止了吐槽，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的小女人。又想起屋顶上，那个用自虐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无望守护的男人。

第一次，镇国大将军顾凛的心里，有了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

望月楼的屋顶上。

燕玄将壶里最后一口冷酒，灌进了喉咙里。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管，一路烧进了胃里，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底那股子，更冷的寒意。

他看着那扇窗户里的灯火，熄灭了。

像他生命里，唯一的那束光，也跟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