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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仍是对峙人

归来仍是对峙人

荒庙中的黑暗浓稠如墨,将一切都吞噬殆尽,连同那短暂泄露、却又被迅速收回的脆弱与真情。

沈歌祈紧闭双眼,泪水早已冰冷地干涸在脸颊,留下紧绷的痕迹。耳畔反复回响着那声沙哑破碎的“昭昭”,和那句沉重如山的“我该拿你怎么办”。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刺入她混乱的脑海,掀起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所有的认知和坚持彻底颠覆。

他爱她?用一种近乎卑微的、绝望的、深藏在重重面具下的方式?那些算计、逼迫、冷语相向,难道都是伪装?都是为了……保护她?免受那所谓的“万劫不复”?

这个念头本身,就让她感到一种荒谬的战栗和更深的恐慌。

不,不能信。沈家的血海深仇是真的。他如今的权势煊赫是真的。他那些莫测的手段和心机也是真的。

怎能因他几句梦呓般的低语,就动摇复仇的决心?怎能为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甚至可能是更高明伪装的情意,就忘记家族蒙冤的痛楚?

可是……心口那难以言喻的酸胀和揪痛,又是为何?

她在极致的矛盾和自我撕扯中煎熬着,一夜无眠,直到庙外天际透出第一丝灰蒙蒙的亮光。

几乎在天光渗入破庙的同一时刻,另一端角落里,那个凝固了一夜的身影动了。

萧承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伤后的僵硬和刻意维持的平稳。他没有看向沈歌祈的方向,仿佛昨夜种种从未发生。他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破损的单薄里衣,将伤口重新用撕下的布条勒紧,每一个动作都冷静、克制,透着一种机械般的漠然。

很快,他又变回了那个深不可测的玄镜司指挥使,除了脸色过分苍白和衣衫狼狈些,仿佛昨夜那个流露真情、痛苦低语的男人只是她惊惶之下产生的幻觉。

沈歌祈也几乎是同时,装作被细微动静惊醒,缓缓睁开眼。她不动声色地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坐起身,将身上那件属于他的、染血的绯色官袍默默叠好,放在一旁的地上。

动作间,两人目光有过一瞬极其短暂的、不可避免的接触。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得像结了冰的寒潭,看不到丝毫情绪,只有一片冷然的疏离和公事公办的审视。

她的心猛地一沉,某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涩意悄然蔓延,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自尊和警惕压下。她也迅速戴上了面具,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带着疏离的平静,甚至刻意显露出一丝经过休整后的疲惫。

“看来雨停了。”她率先开口,声音因一夜未眠和心绪激荡而有些低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萧大人伤势如何?”

萧承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死不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放在地上的官袍,又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补充道,“能走吗?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回城。”

“无碍。”沈歌祈简短回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寒冷和僵硬而有些麻木的四肢。怀中的青铜圆筒硌着她,提醒着昨夜夺来的线索和尚未化解的重重疑云。

两人之间,弥漫开一种比荒庙寒夜更加冰冷的尴尬与隔阂。昨夜那短暂的交心(或许只是单方面的泄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被迅速冻结。他们默契地选择将一切埋藏,重新退回到彼此熟悉的对峙位置。

沈忠早已醒来,沉默地守在庙门口警戒,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智地没有多问一句。

简单收拾后,三人走出荒庙。雨后清晨的空气冰冷而清新,林间弥漫着湿土和草木的气息。阳光艰难地穿透依旧浓密的云层,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回城的路沉默而漫长。萧承在前方带路,步伐稳定,却依旧能看出伤后的虚弱。沈歌祈和沈忠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路无话。

直到能远远望见京城巍峨的城墙时,萧承才停下脚步,转过身。阳光恰好穿过云隙,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勾勒出清晰却冷硬的轮廓。

“沈老板。”他开口,语气是公事公办的疏冷,“昨夜黑市之事,乃玄镜司公务,牵扯甚大,望你守口如瓶,勿要对任何人提及,以免引火烧身。”

他绝口不提那半枚虎符,不提她的涉险,更不提荒庙中的任何点滴,只将一切归为“公务”。

沈歌祈心中冷笑,面上却从善如流地微微颔首:“民女明白。昨夜只是意外遭遇混乱,多谢萧大人出手相救。其余之事,民女一概不知,也无意知晓。”

萧承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如此最好。”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手臂(那里的伤口已被重新处理过),又迅速移开,语气依旧平淡:“城中恐有余波未平,沈老板近日还是安分些,谨慎行事。”

这话听起来像是警告,却又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提醒?

沈歌祈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绪:“谢大人提醒,民女自有分寸。”

对话干巴巴的,充满了无形的机锋和刻意的距离。

“就此别过。”萧承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萧大人。”沈歌祈忽然叫住他。

萧承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沈歌祈从怀中取出那枚青铜圆筒,握在手中,语气平静无波:“此物……毕竟是民女意外所得。萧大人既说昨夜是公务,那此物……”

她在试探。试探他对这虎符的态度,试探他是否会以“公务”为名强行索要走这至关重要的线索。

萧承的背影僵硬了一瞬。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侧过半边脸,日光在他长睫上投下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既是沈老板‘意外’所得,便自行处理吧。”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怀璧其罪,沈老板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朝着城门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上来往的行人车马之中。竟是真的……将这看似无比重要的虎符,留给了她?

沈歌祈握着圆筒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疑窦更深。他到底在想什么?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另有图谋?这虎符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让他如此讳莫如深,甚至不愿沾染?

她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小姐?”沈忠低声提醒。

沈歌祈回过神,将圆筒小心收好,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心绪:“走吧,回府。”

回到熟悉的沈府,沐浴更衣,处理伤口,换上干净的衣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隐晦疲惫却眼神锐利的自己,沈歌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夜之间,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她依旧是她,背负血海深仇的沈歌祈。他依旧是那个权倾朝野、心思难测的萧指挥使。

荒庙中的短暂交汇,如同投入深湖的一颗石子,或许曾激起过剧烈的波澜,但湖面终将恢复平静。只是那石子已然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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