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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难测意踌蹰

帝心难测意踌蹰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依旧沉凝,却仿佛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滞涩。

皇帝萧彻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目光似乎落在北疆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又似乎穿透了地图,落在了更虚无缥缈之处。他面容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袖中轻轻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这是他深思时惯有的小动作。

心玉。这两个字如同鬼魅,日夜在他心头盘旋。

沈歌祈和萧承口径一致,咬死心玉已毁于陵墓坍塌。逻辑上似乎无懈可击——那般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摧毁一件玉石并非不可能。萧承的重伤做不得假,太医署的脉案和他暗中派去的眼线回报一致,那人确是经脉尽碎,武功尽废,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奇迹,没有几年精心调养,连下地行走都难。一个废了的玄镜司指挥使,威胁大减。

理智告诉他,应该相信这个结果,彻底放下对这虚无缥缈之物的执念。前朝因它而分崩离析的传说并非空xue来风,这种东西,毁了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但…那是心玉啊!传闻中能窥破天机、掌控人心的力量…作为一个帝王,尤其是晚年愈发感到力不从心、对朝局掌控欲愈强的帝王,这种诱惑几乎是致命的。他内心深处总有一丝怀疑的毒藤在滋长——萧承那般狡猾如狐的人,会不会是故意演了一出苦肉计,暗中将心玉藏匿了起来?甚至…与那沈歌祈合谋?

他想起沈歌祈那双过于冷静锐利的眼睛,那不是一个普通商女该有的眼神。她在北疆的经历,她回京后的种种举动,都透着一股不寻常。这两个人,一个曾是手握重权、心思深沉的鹰犬,一个是在边陲磨砺得锋芒毕露的孤女,他们凑在一起…

“陛下。”内侍监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谢珩谢大人到了。”

“宣。”皇帝收敛心神,回到龙案后坐下,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与深沉。

谢珩缓步而入,行礼如仪。他依旧是那副散漫中带着疏离的样子,仿佛只是来完成一项无聊的公务。

“爱卿平身。”皇帝语气温和,“召你来,是想再问问关于萧卿遇险一事的细节。你当日也在现场附近勘查,可还有所发现?尤其是…关于那‘心玉’,当真毫无踪迹可寻了吗?”

谢珩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皇帝的审视:“回陛下,臣赶到时,陵墓入口已彻底坍塌,山体结构不稳,无法深入。仅从外围残留的能量波动和现场痕迹判断,当时内部的能量爆发极其恐怖,非人力所能及。莫说是一件玉石,便是精钢玄铁,在那等冲击下,恐也化为齑粉。萧指挥使能生还,实属万幸,亦是侥天之幸。”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心玉下落,臣并未发现任何线索。或许,正如沈氏所言,已毁于一旦。毕竟,据古籍零星记载,此物力量虽诡谲,其本体却并非坚不可摧。”

皇帝的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看不出是否信了这番说辞。他话锋一转:“萧卿伤势如何?朕甚是挂念。”

“萧大人伤势极重,经脉受损乃臣生平仅见,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如今虽清醒,但行动艰难,需长期卧榻静养,情绪亦不宜过大波动。”谢珩回答得滴水不漏,语气客观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案子。

“唉…”皇帝叹了口气,面露惋惜,“国之栋梁,遭此大难,朕心甚痛。让他好生将养,玄镜司的事务,暂且不必操心。”他顿了顿,似不经意地问道,“朕听闻,他与那位沈氏女子,近日走得颇近?”

谢珩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沈氏于危难之际对萧大人有护持之恩,萧大人感念其情,多有倚重。且沈氏精明干练,于萧大人养伤期间,代为处理一些外部琐事,倒也便宜。”

“哦?”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一个商贾之女,竟能插手玄镜司事务了?萧卿倒是信重她。”

“并非插手司务,只是代为传达些消息,应付些探视人情罢了。”谢珩语气平淡,“玄镜司内部运作,自有章程,岂容外人置喙。陛下明鉴。”

皇帝盯着谢珩看了片刻,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些破绽,但谢珩始终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最终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萧卿那里,还需你多看顾些。”

“臣遵旨。”谢珩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宫门,被冷风一吹,谢珩才微微蹙了下眉。皇帝对心玉的执念,比想象中更深。对萧承和沈歌祈的忌惮,也并未因萧承的重伤而完全消除。刚才那番问话,试探之意多于关怀。

看来,那两人的麻烦,还在后头。

御书房内,皇帝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影子。”

一个穿着灰衣、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案前,躬身听命。

“玄镜司内部,如今情形如何?”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主子,”影子的声音干涩平板,“赵副指挥使与李尚书走动频繁,试图掌控局面,但遭遇阻力不小。萧承虽未露面,但其旧部心腹仍掌控着核心档案库和部分精锐力量,且近日…似乎正在暗中收集赵、李等人及其党羽的不法证据。双方暗斗激烈。”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果然,萧承哪怕躺下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拔除牙爪的老虎。他这平衡之术,看来还得继续。

“那沈歌祈呢?”

“沈氏每日照料萧承,深居简出。但其与北疆通信频繁,通过加密信道。我们的人无法截获具体内容,但似乎与其商业网络有关。另外,近日江南李尚书妻弟生意受损,北疆柳家马场频出状况,背后似乎都有沈氏商业力量的运作痕迹。此女…绝非简单商贾。”

皇帝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一个商女,竟能遥控千里之外的商业格局,影响朝中大员的家族利益?这份能量和手腕,令人心惊。若她与萧承真心联手…

一个念头忽然划过皇帝脑海:萧承重伤难愈,权势大减,但其心思谋略仍在。沈歌祈有财有势,手腕非凡,又对萧承有情有恩。若朕此时顺水推舟,成全他们,既显得朕体恤臣子,成全一段“佳话”,又能将这两个不安定因素捆绑在一起,置于明处,便于监视掌控。同时,一个有着“夫人”名分的沈歌祈,反而比现在这种模糊身份更好制约。若他们安分,便许他们一世富贵安稳;若他们有异动…处理起来也更“名正言顺”。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或许能更快地试探出心玉的真实下落——若心玉真在他们手中,一旦成婚,利益彻底一体,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帝心深处,权衡利弊的天平开始倾斜。

“继续盯着他们。尤其是萧承的伤势恢复情况和沈歌祈的一切动向。有任何异常,即刻来报。”皇帝冷声吩咐。

“是。”影子应声,悄然隐去。

皇帝独自坐在空旷的御书房内,目光幽深。

萧承,沈歌祈…你们最好,真的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安分。否则…

他拿起朱笔,在一份关于北疆互市监管的奏折上顿了顿。这是李崇和柳尚书联名上奏,意图限制沈歌祈商路的折子。

沉吟片刻,他最终批了三个字:“再议。”

暂且,压一压。看看那条商路,到底能引出多少牛鬼蛇神。也看看那对“苦命鸳鸯”,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棋局未明,落子还需谨慎。

而此刻的宅邸内,沈歌祈刚收到来自北疆的密信。阿勒坦在信中提到,边境几个小部落突然遭到不明身份马匪的频繁骚扰,这些马匪行动迅捷,手段狠辣,抢了东西就走,不像寻常匪类,倒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伪装。其骚扰的范围和时机,恰好针对的是与沈歌祈商队往来最密切的几个部落和补给路线。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稳做生意了。”沈歌祈将信递给刚喝完药的萧承,眼神微冷。

萧承扫了一眼信的内容,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寒意:“马匪…倒是好借口。既能打击你的生意,又能给北疆驻军施加压力,一石二鸟。柳家和李崇,还没这个胆子直接动用边军,怕是…借了别人的刀。”

“谁的刀?”沈歌祈蹙眉。

“或许是…那些同样对心玉贼心不死,却又不敢在京城明目张胆动手的…藏在暗处的老鼠。”萧承的目光变得幽深,“陛下按下了互市监管的折子,有些人,等不及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帝心的猜忌,政敌的打压,以及神秘势力在边境的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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