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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算尽险象生(上)

机关算尽险象生(上)

逃离杭州城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那场发生在苏府、来源不明的爆炸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城门守卫的排查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萧承与沈歌祈混在一支清晨出城的送菜队伍中,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这座陷入微妙紧张气氛的繁华之城。

然而,他们并未远走远,而是按照预先计划的第二方案,折向往西,进入了杭州西面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这里有一处玄镜司早年设下的秘密安全屋,位于一个极其偏僻、几乎与世隔绝的山谷村落边缘,原是为了监视浙西山区一股已被剿灭的土匪残余而设,如今正好用作暂时的藏身和解析之地。

安全屋是一间看似普通的猎户木屋,低矮、坚固,隐藏在茂密的竹林和藤蔓之后,只有一条极狭窄陡峭的小径可以通达,易守难攻。裴炎早已带人先一步抵达,进行了必要的清扫和布防。

屋内陈设简陋,却干净整洁,储备了清水、干粮和药品。最重要的是,这里绝对安静,不受外界干扰。

萧承一进屋,强撑的身体便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一步,猛地咳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大人!”裴炎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无妨……逼出淤血,反而舒畅些。”萧承摆摆手,声音虚弱,却依旧强撑着,“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已备妥。”裴炎连忙从内室取出一个特制的铜盆、数种不同色泽的药水、以及一套精致的放大镜片和镊子等工具——这些都是玄镜司用来处理加密信物和地图的标准装备。

沈歌祈默默地看着,没有插手,只是将怀中那份历经艰险才得到的羊皮秘图,以及那枚从花盆中取出的、带着心形凹槽的古老铜片,放在了屋内唯一一张擦拭干净的粗糙木桌上。

烛火摇曳,将两件古老物品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仿佛有生命般在跳动。

萧承在裴炎的搀扶下坐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目光投向桌上的铜片和羊皮图,变得无比专注和锐利。

“开始吧。”他沉声道。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精妙。

羊皮图上的线条和符号并非用普通墨水绘制,而是一种混合了特殊矿粉和植物汁液的涂料,平时呈现暗红色,但在特定角度光线的照射下,或者与特定金属、药水接触时,会显现出微妙的变化。

而那铜片,也绝非简单的“钥匙”。

萧承先是小心地将羊皮图在铜盆上方微微熏蒸,利用水汽激活某种成分;接着,又用极细的毛笔蘸取不同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羊皮图的特定边缘;最后,他才拿起那枚铜片,屏住呼吸,将其上的繁复纹路与羊皮图边缘几个毫不起眼的标记一点点对齐,并将那心形凹槽,精准地覆盖在了羊皮图中央一处原本看似随意涂抹的色块之上。

就在铜片与羊皮图完全契合的那一刹那——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羊皮图上那些原本杂乱无章、令人费解的暗红色线条,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开始流动、延伸、交织,逐渐勾勒出一幅清晰而复杂的地形图!而更多原本隐藏的、细如发丝的银色线路和从未见过的古怪符号,也在心形凹槽周围显现出来!

一幅完整、立体、标注着奇异指引的真正秘图,呈现在三人面前!

“果然如此……”萧承眼中闪过惊叹与了然,“这并非简单的地图,更像是一套……开启某种机关的指引和密码。绘制此图之人,机关术与奇门遁甲之术,已臻化境。”

沈歌祈也被这神奇的变化所吸引,她凑近仔细观看。地图指向的最终地点,并非她之前猜测的某个荒郊野岭或前朝皇陵,而是——

“徽州?黄山……深处?”她辨认着地图上山川的走势和几个标志性的地名标注,有些意外。那里是前朝一些隐世大族避祸之所,山高林密,地形极其复杂。

“看这里。”萧承的手指指向地图最终标注的核心点,那里绘制着一个细小的、与铜片上纹路相似的漩涡状符号,旁边还有几个极其古老的篆体小字,“‘云门仙境,心玉归处’……云门?难道是传说中前朝末年,那位一心求仙问道、最后携大量皇室珍宝消失无踪的云门居士所建的‘云门别府’?”

这个传说沈歌祈也有所耳闻,但一直被视为无稽之谈。没想到竟真有此地,而且还与“心玉”有关!

“若真是云门别府,那其中机关陷阱,恐怕远超想象。”萧承语气凝重,“根据这地图上的标注,入口隐蔽,路径曲折,且布满疑阵和致命机关。每一步,都可能踏错丧命。”

他仔细解读着地图上显现的银色符号和线条,眉头越皱越紧:“需要特殊步法避开地陷翻板,需以特定顺序触动石壁机关才能打开通道,甚至有利用水银和磁石布置的诡异阵法……麻烦至极。”

沈歌祈凝视着地图,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符号和路径,忽然开口:“西南角的这个回旋符号,标注的似乎是利用瀑布水力驱动的连环锁……北疆黑水部落的古老墓xue里,用过类似的手法,需以巧劲逆流击打特定数量的水柱方能开启。”

萧承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沈歌祈面色不变,淡淡道:“经商走货,见识过一些奇技淫巧罢了。”

萧承目光微动,没有追问,而是点头:“如此甚好。破解机关,正需博闻强识。此行凶险,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接下来的两日,两人几乎足不出户,终日对着那张秘图反复研究、推演、记忆。萧承虽然伤势未愈,但精神高度集中,凭借其过往处理各种奇案积累的经验和对机关术的了解,负责解读大部分机关原理和破解思路;而沈歌祈则时常能凭借她走南闯北、甚至远赴北疆的奇异见闻,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破解角度和补充。

他们之间依旧话语不多,交流往往简洁直接,甚至带着争论。

“此处明显是‘三才陷’格局,需先断天枢,再踏地脉。”萧承指着地图一处。“不对,地脉有暗流,先踏必触发水银泻地。应先踩人位虚桩,诱使机关显露,再快速通过。”沈歌祈反驳。“速度不够快便是死路。”“总比直接触发陷阱强。”

争论有时会变得激烈,但最终总能达成一个相对最优的方案。裴炎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又暗自惊叹。这两人,一个心思缜密,深谙此道;一个思维跳脱,经验诡奇。虽是争执,却莫名有种棋逢对手、彼此激发的默契。

这种默契,建立在绝对的实力和智力对等之上,无关风月,唯有目标。

两日后,所有能推演的细节都已烂熟于心。萧承的伤势也勉强稳定,虽不能动用内力,但寻常行动已无大碍。

事不宜迟,三人留下两名侍卫看守安全屋并负责接应,其余人轻装简从,带着必要的工具和武器,按照地图指引,深入黄山腹地。

真正的探险,才刚刚开始。

初入山林,尚可见樵夫小径。越往深处,越是人迹罕至。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藤蔓缠绕,怪石嶙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和某种不知名野花的奇异甜香。

地图的指引变得极其隐晦,往往需要根据山势走向、溪流分支甚至特定形状的树木来判断方向。稍有不慎,便会偏离。

途中,他们遭遇了不止一次地图上标注的初级机关。

一次是走过一片看似平坦的草地时,沈歌祈忽然喊停,她用长棍小心翼翼拨开茂密的草丛,赫然发现下面隐藏着数十个深不见底的陷坑,坑底布满了削尖的竹签,上面还覆盖着伪装巧妙的草皮。若非地图上有标注“草下虚,勿践”,几乎难以察觉。

另一次,在通过一条狭窄的岩石裂缝时,萧承注意到石壁上有几处极其细微的、不同于自然风化的摩擦痕迹。他阻止了众人前进,仔细检查后,发现裂缝上方卡着数块巨大的悬石,由几乎看不见的纤细金属丝牵引,一旦触动机关,巨石落下,足以将所有人砸成肉泥。最终,他们按照地图提示,以特定顺序和力道切割了那几根金属丝,才得以安全通过。

这些经历,让所有人都更加警惕,也让他们对绘制此地机关之前人,产生了更深的忌惮。

经过一天一夜几乎不眠不休的艰难跋涉和机关破解,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标注的核心区域——一处被三面陡峭悬崖环抱的幽深山谷。

谷中云雾缭绕,水声轰鸣。一条巨大的瀑布如同银河倒泻,从百丈高的悬崖上奔腾而下,砸入下方深不见底的碧潭,激起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霓虹。

瀑布之后,隐约可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就是那里了。”萧承指着那瀑布后的洞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凝重,“地图所示,云门别府的入口,就在那水帘之后。而这瀑布本身,就是第一道,也是最危险的一道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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