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秘闻悄然至
边关秘闻悄然至
萧承在那场月下对峙中彻底溃败,沈歌祈那番冰冷决绝、斩断过往的言语,如同最终审判,将他心中所有卑微的希冀和未曾宣之于口的解释,都彻底碾碎成齑粉。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沈府,回到那座象征着权势却也冰冷如坟墓的玄镜司衙门,将自己彻底埋入了无穷无尽的公务和案件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麻痹那锥心刺骨的疼痛。
玄镜司上下都感受到了指挥使大人身上那股愈发沉郁冰冷的气压,人人自危,办事效率倒是奇高,京城一时间竟显得格外“太平”。
而沈府之内,沈歌祈并未因击退了萧承的再次“侵扰”而有丝毫轻松。相反,一种更深沉的紧迫感攫住了她。与柳云汐的争斗虽暂告段落,但也彻底暴露了她身处京城的凶险境地。柳家虽受重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暗地里的反扑随时可能到来。而萧承……他那偏执而痛苦的眼神,让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纠葛绝不会就此轻易了结。
她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必须找到更稳固的依靠,必须……尽快查明当年的真相,拿到足以扳倒真正仇敌的证据!否则,她永远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疲于应付的境地。
然而,当年沈家之事牵扯极深,时隔多年,线索早已湮灭大半。她回京数月,明察暗访,除了更加确信萧家乃至其背后的势力脱不了干系外,并未找到任何实质性的、可用的证据。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仿佛山穷水尽之际,一封来自北疆的密信,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重重迷雾!
这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沈歌祈正在书房查看各地商铺送来的月度简报,心腹沈忠却冒着雨,神色凝重地快步进来,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脏污的牛皮纸信封。
“东家,”沈忠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紧张,“北边……来人了。是‘灰隼’亲自送来的,他说……有极其重要的东西,必须亲手交给您!”
“灰隼”?!
沈歌祈心中猛地一凛!“灰隼”是她经营北疆势力时,埋得最深、也最可靠的一条暗线首领,主要负责情报收集和特殊物资的跨境流通,非万分紧急或极其重要之事,绝不会轻易冒险潜入京城!
她立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沈忠一人,并示意他关上书房门。
沈忠将那个看似普通的信封呈上。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在封口处用特殊的火漆压着一个极淡的、仿佛鸟儿爪印的标记——这正是“灰隼”独有的印记。
沈歌祈接过信封,指尖能感受到牛皮纸的粗糙和一丝北地风尘的寒意。她小心翼翼地用银刀剔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笺。
信纸是最劣等的黄麻纸,字迹是用某种特殊的、遇水不化的炭笔写就,潦草而急促,显然是在极度匆忙或紧张的情况下书写的。内容更是言简意赅,甚至有些语焉不详,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歌祈的心上!
【吾主钧鉴:】【卑职冒死潜入,乃因查获一惊天秘闻,或关乎主上家族当年倾覆之根由。】【三月前,卑职按例巡查漠南草场,截获一队伪装成商旅的漠北王庭秘使,激战尽歼之,于其首领贴身皮囊内,发现半截残破羊皮卷,其上文字古怪,非漠北文,亦非中原文,经多方秘密破译,方知竟与一桩涉及中原前朝秘宝之旧事有关。】【卷中反复提及一关键词——“心玉”。据破碎译文推测,此物似并非寻常玉石,而是一承载着巨大秘密或力量的象征信物,于先帝朝时期曾引发极大风波,后神秘消失。卷宗隐晦暗示,当年沈家蒙难,或与此“心玉”之归属或其所藏秘密有莫大干系!漠北王庭似乎一直在暗中搜寻此物下落,此次秘使潜入,或亦与此有关。】【卑职不敢擅专,更恐消息走漏引来杀身之祸,故销毁原件,仅摹绘其中关键符号及“心玉”字样,星夜兼程送来,望主上慎之!察之!】【漠北鹰犬活动日益频繁,边关恐有大变,京畿之地,亦非善土,万望主上保重!】【——灰隼敬上】
信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
沈歌祈握着信纸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胸腔内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喉咙!
“心玉”?家族倾覆的根由?前朝秘宝?漠北王庭的搜寻?
这些词语如同一个个炸雷,在她脑中轰然作响!
她一直以为,沈家之祸,源于朝堂党争,源于萧家及其背后势力的构陷和掠夺!难道……这背后还隐藏着更深层、更惊人的秘密?牵扯到前朝秘宝和境外势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年的事情,就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凶险!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信纸最后附上的那个“摹绘的关键符号”。那是一个极其古怪的图案,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文字,又像是一种抽象的图腾: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内部勾勒着如同火焰又如同漩涡的纹路,最中心点,还有一个极小的、仿佛星辰般的凸起。
这个符号……她从未见过。但它却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让她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既陌生又隐隐有些熟悉的悸动。
“灰隼呢?”沈歌祈猛地擡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他将信送到属下手中后,便立刻离开了,说是边关情势紧急,他必须立刻赶回去,以免引人怀疑。他还说……京城的水太深,让您千万小心,非绝对信任之人,绝不可透露半分。”沈忠低声回道,脸上也满是凝重。
沈歌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书案前,将那张画着诡异符号的纸小心翼翼地铺平,目光一寸寸地扫过那每一个线条。
“心玉”……这个名称,这个符号……到底代表着什么?它和沈家的灾难,究竟有什么关联?漠北王庭为何也对此物如此感兴趣?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心乱如麻,却又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弱却可能指引方向的光芒!
这条线索太重要了!或许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关键!
但她该从何查起?前朝秘宝、宫廷旧事,这绝非她一个商贾能够轻易触及的领域。京城之中,谁可能知晓这些秘辛?
萧承?他身为玄镜司指挥使,或许能接触到一些宫廷秘档。但……且不说他们如今的关系已是冰点,即便他能告知,其真实性、目的性都值得怀疑。她绝不能向他透露分毫,更不能依赖他的信息。
谢珩?这位冷面御史看似刚直不阿,但身为朝廷重臣,对这类前朝秘闻恐怕也知之甚少,且立场难明。
其他勋贵皇亲?她更是毫无交集。
一时间,竟似乎陷入了另一种形式的困局——手握关键线索,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沈歌祈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她必须找到一个安全且有效的切入点。
忽然,她停住脚步。
或许……可以从符号本身入手?
既然“灰隼”说这符号来自残破羊皮卷,并非中原常见文字,那么京城之中,谁最有可能辨认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文字?谁最博闻强识,却又可能因为其散漫不羁的性子而不会过多深究?
一个身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位毒舌散漫、却往往能一针见血点出关键的都察院御史,谢珩!
他虽在朝为官,但据说其家族藏书极丰,他本人更是博览群书,涉猎极广,于金石古籍、奇闻异志方面颇有研究。而且他性格古怪,说话直接,或许……是一个可以试探的对象?
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
下定决心后,沈歌祈立刻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画着符号的纸折叠好,贴身收藏。然后,她铺开宣纸,开始临摹那个符号。她临摹得极其仔细,力求每一个细节都与原图一致,但故意在纸张和墨迹上做旧,使其看起来像是从某本古籍上偶然拓印下来的。
做完这一切,她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如同往常一样,处理商务,会见掌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不引人注目的时机。
机会很快来了。两日后,京城一家有名的古玩店“博古斋”举办一场小型的金石鉴赏雅集,邀请了不少文人雅士和收藏家。沈歌祈通过商会的关系,也拿到了一份请柬。而据她所知,谢珩虽不热衷此道,但其座师(一位致仕的老翰林)是此间常客,谢珩偶尔会陪同前来。
果然,鉴赏会进行到一半时,谢珩的身影出现在了博古斋的门口。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色常服,面色冷峻,对周围的热闹显得有些不耐烦,只是碍于师礼,勉强陪着那位兴致勃勃的老翰林。
沈歌祈心中一定,状似无意地拿着一本看似古籍拓片的册子,在摆放着各种金石铭文拓片的区域“认真”观摩,恰好挡住了谢珩师徒二人的去路。
老翰林看到沈歌祈,微微颔首示意。谢珩的目光也扫了过来,看到是她,那双冷冽的眸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淡无波。
“谢御史,李老先生。”沈歌祈依礼微微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