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学成归来
“公子回来啦！”书塾外模模糊糊传来声音。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富贵腾一手拿着书，一手背在身后，在学堂里慢慢踱步，学生们也跟着摇头晃脑念着：“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
“公子回来啦~，听说了吗？”一位村民开心地跑进学堂，将自家儿子接走，赶着去吃蒲家开设的宴席，学堂的节奏被打乱。
叶一壶坐在学堂里，看着学生们躁动起来，一个个晃着脑袋偷偷往外瞄。富贵腾走上讲台：“咱们继续~”
“儿子~，”几位村民进来，看到叶一壶和富贵腾，为首村民忙施礼开心道：“先生~，藤哥~，蒲老爷家的小公子回来了，听说当了大官，要宴请村民七天七夜，你们啥时候去？”
“这”富贵腾看看学堂，又看看叶一壶。
“我们稍后就去，哎呦~，”叶一壶慢悠悠站起来，富贵腾忙扶着他，“今天的课就这样吧~，下学！”
“哇哦，下学了！！！”学生们兴奋地乱喊，不一会儿学堂就只剩下富贵腾和叶一壶两个。
“先生，您的腿还好吗？”富贵腾关切地问。
“没事，年纪大了，总少不了磕磕绊绊。”叶一壶转身，扶着拐杖慢悠悠回去，“藤哥，你也放假了，想去看公子就去吧~”
“我，有的是时间，”富贵腾眼里闪着光，“学堂的事情更重要，当初先生帮了我和娘亲、姐妹那么多，现在先生和夫人都老了，能帮的我都要帮。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
叶一壶慢悠悠转身，看着他：“藤哥，你已经做得很多了。你来书塾这两年，没有一顿饭是我们做的，没有一件衣服是我们洗的，甚至连课都不是我们教的，你还这么年轻，要有自己的生活~，出去认识几个小姑娘呀，多出去玩玩呀，我和夫人、老三还没到一点都动不了的地步~”
“不，先生，我一点都不累~”富贵腾继续扶着叶一壶往厨房走，但叶一壶心里却要哭了：你是不累，苦的是我们
自从富贵腾回到书塾，相关手续办好后的第二天，叶一壶刚醒来，就看到他做好早饭，还将卓三娘挂在内院装饰用的红纱布全部洗干净，也是从那天早上起，叶一壶、卓源和卓三娘便开始了被支配的生活。
本来不用吃饭，怕被富贵腾发现，硬是吃下去了他做的饭；本来不用洗衣服，却被富贵腾强制换衣，每人都要准备各个季节各个温度的衣服；还有更多更多，甚至现在卓源借口写生，隐身躲了将近一年，而卓三娘也在受不了富贵腾把她的衣物洗破，再也没法穿喜欢的衣服而借口回娘家，实际到莲台苑重新购置衣物。
富贵腾做的饭比富各庄的都要好很多，但奈何卓源和卓三娘，一个是福贵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一个是狐界有名的厨娘，养刁了他们的胃口，吃富贵腾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而且在他来书塾第三天，就开始怀疑他们三个有严重的消化问题，因为书塾里面的茅厕空空如也，急得他连夜把大夫背回来给三人看病。
无奈之下叶一壶只得好说歹说说服了雉灵，带着一帮她认识的小动物，晚上静悄悄地在茅厕制造“排泄物”，这还不算完，大夫开的药连着喝了半年，如果说只有这一件，也不至于让卓源躲掉，但是
富贵腾的元神是共工的悔过泪，不似凡人对叶一壶、卓源和三娘不产生影响，凡是他洗过的衣物，到第五次就开始变形，到二十次就开始有破洞，叶一壶的衣物是用不周山的梧桐叶炼化而成，很是废功夫，陪着他度过那段难熬的岁月，都已经有了仙灵，甚至要是论资排辈，也能在妖界排个精中等，却硬是被富贵腾搓死气得他有好几次想直接扇他耳光
这还不算完，卓源的衣物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纪念，也被富贵腾搓坏，直接气得他去“写生”，卓源出去冷静了两天，又隐身回来，陪着叶一壶，有时候看到叶一壶被富贵腾气得抿着嘴不说话，就开心的拍肚子傻笑。
而卓三娘的衣物则相对不那么珍贵，都是妖界化师一笔一划亲自画上去的，虽然也被洗破了，但好歹也就损失些灵石什么的。
“哎呦，这小子是怎么都不肯出去了？我可真心疼你~”卓源边说边冲叶一壶挑眉，心里暗自开心：当初我被这富家长老硬是留在祠堂的时候，你连心疼都没有，笑得那叫一个放肆，现在都知道了吧~
叶一壶白了他一眼，跟卓源的心情不同，他真的很无奈。富贵腾后来一次先聊跟他说，他父亲富义了解到外县有一个大龄未婚女子，因为那女子家人要求男方入赘，没人同意而一直单身至今。
这下可开心了他父亲，背着干粮远远跟他喊了一句，屁颠屁颠地当上门女婿去了。前段时间还托人稍口信：他有弟弟了，现在要上学，要他过去一家团圆，其实是免费教书。所以富贵腾是真的无处可去。
“藤哥，你有没有想过，再去参加乡试？”叶一壶坐在厨房，看着围着围裙忙碌的富贵腾问，“乡试没有限制年龄，你大可参加的，你比公子有天赋，一定会中的，中了乡试，就可以在县里当个县丞什么的，比教书先生强多了~”
“先生，”富贵腾转过身来，看着叶一壶淡淡的微笑，“现在我觉得照顾好先生，教这里的孩子，让更多的人不像我一样对命运无力，比乡试重要多了。”
“你参加了乡试，再接着往上努力，到了更高的位置，就更有话语权，让更多的人过的开心，这个比你在富各庄这个小地方重要多了。”叶一壶面无表情地反驳着，心里怒斥：你要不是把我逼得这么急，我能一直劝你吗？
“先生，其实很多人都像您一样为我好，但您当初来到这里，教会了我这么多，现在我应该发扬下去，让更多的孩子了解更多东西。现在想来，如果当年稍微成熟点，看到富义那样欺辱母亲而能快速冷静下来，没有把事情闹大，或许现在母亲还能看到我在书塾里教书。”叶一壶说着，眼眶湿润，转过身去接着切菜。
叶一壶不再开口，他没法告诉藤哥，他母亲的命理就是如此，也没法告诉她，他母亲为了保护他们而放弃了转世投胎的机会。
“唉，这个孩子好是好，要是不这么热情，每天就只来上上课，那就完美了~”卓源扇着扇子，靠在桌子边看着富贵腾忙碌的背影直摇头。
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群人涌入书塾。
“先生！先生！”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外院传来，只见一个身着深紫锦袍的年轻男子，带着插着翎子的高帽，腰间是明显宽于腰围的镶玉金腰带，这腰带是官家亲自颁发的官员服饰，是仕途的象征。远处看那男子眉清目秀，相貌堂堂，精气神十足，快步走进内院，看到厨房有人便直接进来。
“您是？”那位男子进入厨房，只见皮肤白皙，仪表堂堂，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身高约与卓源相近，文气与志气相宜，霸气与彬彬相合。他看着叶一壶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快速上前握住他的手：“先生，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看现在越长越精神了，”叶一壶开心地轻拍一下他的肩膀，
蒲公子看了一下叶一壶的手，神色瞬间凝固；叶一壶尴尬地收回手，看着他微笑。
“几年不见，怎么别人还碰不得了？”卓源翻了个白眼，刚才的开心全部消失。
蒲公子看到叶一壶的神色，回头示意身后，立马有仆人上前，恭敬递上一件外袍，蒲公子这才开口：“先生有所不知，这是陛下亲赐的官府服，要是脏损破旧，就是对皇家不恭，我穿着这一身来，就是想让先生看看高兴高兴~，待我换了衣服，咱们一起到宅子上畅饮三天三夜！”
叶一壶看着蒲公子不说话，只觉得有些生分。
“先生，我特意从京城带回来你爱喝的葡萄酒，来人~”身后人立马招呼人，只见两个壮汉抬进来两缸酒，酒香瞬间飘满整个院子，偷偷在茅厕里指挥的雉灵都被吸引了，探出头来看。
蒲公子说着，便张开双臂，身后人立马上前，替他解下衣服，小心递给身后的丫鬟，又将外袍小心穿好。在被伺候穿衣时，厨房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尴尬，他眼神飘忽，巡视着每一个角落，心里在想：以前没有觉得这个书塾破，现在怎么越看越破？回去让爹爹派人翻修一下吧。嗯？那个人是谁？
“先生？他是？”蒲公子看到背对着他切菜的男子，示意一下叶一壶，“先生是招了助手吗？怎么没听爹爹说？”
“藤哥，过来跟公子大哥招呼吧~”叶一壶扭头看着富贵腾，只见他低着头，身子一僵，耳朵瞬间黑红。
“藤哥？”蒲公子还不等仆人系好腰带，便快步走近富贵腾，拳头轻轻砸了一下他，“小弟，大哥说了要回来罩着你的~，怎么看到我还躲着不见？”
富贵腾没有转身，手中的菜刀已经放下，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只听到他说：“公子，恭喜你~，我妹妹扶哥还好吗？”
“好，当然好呢，”蒲公子说着，挥手示意仆人退下。仆人们立马退出厨房，站爱院子里守候。
“来，转过来，咱们坐下好好聊聊天~”蒲公子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语气也从刚才的意气奋发变得谨慎起来。
富贵腾慢慢转身，整张脸已经黑红，就像是喝醉了般，他看着蒲公子，眼含热泪，细细打量，蒲公子也看着他，一瞬间两个人抱在一起互相锤打着背部，用男人特有的方式打招呼。
拉着富贵腾坐下，蒲公子开心地说：“我在京城认识一个同学，他和我同一届考上，现在在京城当官，家也是京城的，喜欢扶哥，跟我说了好几次，我也跟扶哥说了好几次，扶哥怕你不同意，就一直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