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四散奔逃
◎“荀应淮,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白云漫天,头顶的阳光被遮了一大半,驾马在树荫下慢骑还是比较惬意的。
荀应淮坐在马背上,不断回忆起仲嘉良今晨说过的话。
从前同窗苦读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他怎么也不相信仲嘉良会是能说出党同伐异这四个字的人。
他曾说世人惯会逢场作戏,若是有朝一日能站在金銮殿上,他也一定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荀应淮咬着牙关,在这泥沼一般的官场里滚过一遭,少不得有些东西脱离自身,成了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魑魅魍魉。
会不会,和裕他听信了谁,或者是……效忠了谁?
许是这样晃晃悠悠的节奏让马儿有些烦闷,在下面躁动地颠了颠,荀应淮四处张望,还是没看到公主府的车架,想了想大约是章颂清身子乏,忘了让小斯过来说一声。
摇动的树影在马蹄旁摆动,他再等了一等,还是没听到车轱辘的声音,扬手准备抽下马鞭,加快回家的速度。
“快来,探花郎在这儿!”
荀应淮转头看往出声的方向,来人一副书生打扮,看到他后大声呼叫,引来了几个同样书生装扮的人。
可是除却领头那个,其余几个的长衫下都隐隐鼓出腱子肉,眼神凶狠,明显来者不善。
明明是在大路上,荀应淮却感觉自己被树丛中的狼盯上了。
天上的云不知何时开始飘散,露出被遮住的艳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几人朝荀应淮围拢过来,其中一个人嚷嚷着:“就是你向陛下提议让女子都去读书?家里娘们心都野了,一心想要出门,没人在家里洗衣做饭,老子的好日子都被你给毁了!”
“现在是让她们读书,以后岂不是还要让她们参加科举,去当官?一个个娘们就待在家里生儿子不就好了,读书就是浪费银子!”
“就是就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老子以后没人伺候了怎么办!”
“来,弟兄们,给我打!把他的嘴巴撕烂!”
这哪里是书生学子,叫他们地痞流氓才对。
眼见着他们就要冲上来,荀应淮眼疾手快地抽下马鞭,却不想鞭子还没落到马屁股上,手就被人抓住一扭。
那力道分明是要将自己的手腕扭断!
荀应淮倏地怒目而视,手腕灵活一转,将之以一个巧妙的角度从中抽了出来。
没等他捂住发痛的手腕,余光便瞟到银光一闪,有人拿针扎向马腹。
受了惊吓,枣红马前蹄扬起,将荀应淮震落,好在连续一个月跟着花锐学了几道防身的功夫,荀应淮顺着马背滑下来,落地一滚,万幸没有伤到,只是衣袖被擦破。
脚步声蜂拥而来,听起来竟有个十几人,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眉头深深蹙起,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书生们”,耳边是马儿跑走的嘶鸣,心中暗道不好。
荀应淮匆忙避过一记呼啸而来的拳风,转身向后跑去。
满脸势在必得的“书生”追赶,边追边招呼另外几人,“拦住他!”
“殴打朝廷命官是重罪,当街杀人,”身边的攻势一刻不停,荀应淮躲闪不及,生挨了一下,手臂麻痛,粗喘了口气后接着说,“更是要下大狱的,雇你们的人……说过这个没有?”
往身上砸的拳头顿了一下,可是没过一息还是继续,荀应淮这下了然,看来不是受雇,而是身家性命都握在人家手里。
有人下了血本,想要自己的命!
几人想要按住荀应淮,毕竟用脚踢比用拳头打方便多了,“你是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荀应淮目光寒煞逼人,沉声道:“不可能!”
只是他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不慎被人袭击腰腹,弯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周围的百姓原先不敢上前解救,只在旁边出声劝阻,可是现在眼看就要闹出人命来。
被打的是新科探花郎,当朝户部侍郎,建德公主的驸马,陛下的女婿!
“快去巡铺找巡尉来,探花郎就要被打死了!”
在旁边的摊贩抱住其中一个“书生”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扯,“别打了,这是大官啊!”
“他娘的,放开,少多管闲事!”
荀应淮唇线抿紧,趁着这个空隙退后几步,堪堪躲过两下飞踢。
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他就快要抵挡不住了。
那边拉扯间,一个被父母护在身后看热闹的小丫头指着他们的上方,“爹娘,你们看,那彩绳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琳儿是不是眼花了呀?”
她爹还当孩子是在说笑,低头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子,这才抬头往上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单手将小丫头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孩子她娘快步撤开,惊慌道:“塌了,楼要塌了,快跑啊!”
旁边无论是打架的还是拉架的,全都愣了一愣,陷入死寂,安静的时候更能凸显木头开裂的响动,夹杂着马儿痛苦的哀鸣。
所有的人都开始四散奔逃。
领头的书生背后冒出了冷汗,他离塌下的木楼最近,清晰的木头断裂声近在耳旁。
他想要动,可是双脚就像被锁住一样不能挪动丝毫,一根粗壮的圆木和无数彩绳轰然向他倒了下来,“啊——”
枣红马因为受惊,在路边横冲直撞,那木楼是为着中秋节挂灯新搭的,到日子要挂上最大最高的花灯,才建到小半,就被马儿狠狠一撞,就此散架。
虽说这楼不像屋舍那样有砖有瓦,可是圆木砸下来的力度少说也有几十上百斤,书生哀嚎着趴在地上,窒息感袭来,迫使他费力推开圆木,但是无论他如何扒拉,都无法撼动它半分。